[此恨无关风与月]
=============================================================================
引
幼时自己家境也算是殷实,爹爹略懂雌黄之术,开了家小药铺,娘亲就在家中相夫教子,那时岁月静好,杨莲亭每天也只是读些医书,想着子承父业,日后再娶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虽然平平淡淡,但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午后的阳光和煦,让人莫名得有些犯困,杨莲亭靠着自家种的合欢树,将不知翻了多少遍的破旧医书枕在脑后,刚要合目沉沉睡去,突然被不远处一阵打斗声惊醒,杨莲亭家处江南安稳地界,很少见到武林人士,不由有些好奇,刚打算出门去看看,却生生止住脚步———打斗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三两声惨叫。
惨叫声很是短促,但是凄厉得让人浑身战悚。
杨莲亭蹙了蹙秀气的眉,私心想着自己没有武艺傍身,还是回到房中避一避好,正要回身,一道红色映入了自己的眼中,并不是血液的那种深红,而是一种艳丽得耀目的红色,灼得他眼睛生疼,那抹红色······似乎是一个人?杨莲亭没有内功,目力一般,自然看不清,只看到那身影极快,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只要身形顿一顿,立刻便会有几个人倒地,但是杨莲亭看不到周围倒下的人———他满眼都是那一抹红色。
该怎么形容当时自己心中的感觉呢,就好像自己之前十余年的生活是一潭死水,而那艳红的身影,就那么夹杂着尘雾,向着自己千军万马的杀过来,让自己始料未及,却又······异常欣喜。
很多很多年后,久到连那个人也不记得他们是何时认识的时候,杨莲亭依旧会笑笑,然后说,我们初见那天,很绚烂,绚烂到连鲜血都在你的红衣下黯然失色。
打斗并没有持续很久,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只是周围再度恢复平静的时候,杨莲亭依旧在那里痴痴的立着,仿佛在遥望着什么,直到自家兄长用树枝挑了挑自己的头发才惊觉,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早就走光了。
“想什么呢?!”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杨莲亭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刚才有什么打斗,只说自己看书累了,刚刚看到对面院子里那株牡丹开得很好,不愧是天生富贵花。看来那家也很快就要交好运了。
晚上和家人用了饭,平时一向不多饮酒的老父亲不知为何连饮了好几壶,还连嚷嚷着不过瘾,若不是杨母拦着,那一大坛酒可都保不住了。“莲儿,快扶你爹进屋休息。”杨母性格极好,从未见过急躁之色,即便父亲酒醉也依旧温柔的帮他擦拭嘴角。
杨莲亭看了她一眼,便要带老父回到房中休息。杨父刚过不惑之年,却已有些发福了,杨莲亭连拖带扶总算弄到了床上,帮着盖好被子,刚要走,却隐隐约约听到父亲念叨着些什么。少年都是有些好奇心的,从前不知道平日稳重的父亲醉了酒竟是这番模样,杨莲亭将耳朵凑到那张不断喷出酒气的嘴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却是反反复复的一句诗词。
[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
反反复复,喋喋不休。
喋喋不休,反反复复。
杨莲亭纳闷,但是未曾在没人会在意别人酒醉时的胡言乱语。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父亲那日晚归途中偶遇初恋女子,女子早已嫁作商人妇,当年因着父亲穷,死活不肯委身,最后硬是嫁给一个不过见了两三次的男子,那男子也是贪图她年轻貌美,刚开始两人还算相敬如宾,后来那商人渐渐不耐起来,待到十余年的岁月荏苒,对那女子更是是一日不如一日,动不动便拳脚相加。
也是,以色事他人,终究不过是色衰而爱弛。
自从那之后杨莲亭再也未曾听到过那个女子的事情,他也没兴趣知道,毕竟那个人也算是自己母亲的情敌。
『以色事他人。』
杨莲亭自认算不上姿容绝世,不会有那种好事,所以也未曾仔细琢磨。却不料当时老父亲的醉语,竟然一语成谶加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