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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侬知几朝癫狂,花葬不得,且看那养花人心伤。 ]
我叫阮侬,我是姑苏阮氏的子女。非是圈养在闺阁一角,我且看着戏台子上的那场戏,有着萧条的长门怨,拉长的音调一直到了我的梦里。吴侬软语低低的萦绕在我耳畔,我瞧着春日里的小雨滴答在青石路蜿蜒的小巷,马儿踏过溅起的水花,姑娘家瞅着风流公子的折扇,那骨伞忘却在了哪儿?咿咿呀呀,百年王朝繁华落后,悲欢离合付诸的不是说书人,而是优伶。
阮侬,你听见了么?这可是在戏里啊。
我甚至可以瞧见葬花的姑娘笼了一裙纷落的花瓣哀哀的哭,江南的女子么?纵是多情的。被弃如敝履了,才想着伤感着春光,葬了花瓣。我才将那句话细细念来。“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休。”有人对我温言,他说阮侬,你过来。我没看见早已将我的未来写好的那一纸命格多舛,也未曾想过我生之后,逢此百罹。你是否能看见那个叫阮侬的女子紧握着满手的娇艳花瓣,未染蔻丹的素指陷入掌心,生生覆灭在心底。她低垂着头,眼角还噙着泪水。
你别问了,我知道,那个女子,她一定不是我……
我忽然就想起江南水乡养育的女子,描画着细腻的眉目,原是她们本身就是一个故事,上演这一幕悲惨的剧,哪里还会有良人归去。故人啊,作了谁的嫁,其实良人也只是梦中痴痴的话。仿佛是有人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身体,指甲嵌入我的玉臂,殷红殷红的蔻丹划下羁縻。她对我说阮侬,别睡了,醒醒。我忽然就泪流满面,高举着的青瓷玉杯顷刻间化为碎片,酒水洒了我一身。你瞧,这样出嫁的衣不是更美丽么?
我沿着小巷彳亍,停步看着戏台上的优伶唱着晦涩的戏文,才是轻笑出声。
“我又忘了,我啊,这是在戏外。”
“我管你是不是也在戏中,你们戏外执手去罢!既是在戏里,你便要与我举案齐眉!”
“嗤,给我杯鸩酒吧。我偏不要看你们一生一世。”
阮侬……别痴了。
阮侬执笔自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