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的话,自今天的相遇以来,最想了解的不是为何这麼久都没有联系或是最近怎麼样这样的问题;
最想确认的,当下最为关心的,其实是这个——
「你,还在打麻将吗?」
——说起来也确实可笑:
国中时代的一面之缘,竟然让她心心念念惦念了三年;
之后县级大赛的交集,等在后面的还是四五年的空白。
——在这样的空白期,你究竟在哪里,你究竟,在做什麽?!
福路美穗子的脸上,流露出的是连她本人也未必觉察到的,近似于焦虑的神态。
「麻将啊——」竹井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放慢了语速,停顿的片刻间,快节奏的铃声响起。转向身旁包包的竹井朝福路抱歉地笑笑,「失礼了,我先接下电话。」
轻轻颔首示意请便的福路也就安静地看对方翻出移动电话,看著亮彩的酒红色手机外壳和旁边一晃一晃的金属挂坠。米色直发的她默默地端起杯子,默默地啜饮著已经开始有点变冷的咖啡,依旧维持著和煦的表情。
明明不苦的咖啡,冷了以后却会变得带有涩味。
非常的,难受的味道。
「嗯,我等下就过去。」
「是的,现在遇到了以前认识的人,一时过不去。」
「什麽,你要过来?这里很近的,我等会儿就坐电车过去了。」
「哦,是你也认识的,以前的对手。」
「福路,福路美穗子,风越女子的队长,记得吧?」
「嗯?怎麼了?」
「我知道啦,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当然会准备的。」
「好,就这样。」
收线后,竹井歉意地冲福路笑著解释:「以前中学的后辈,约好了今天回学校聚聚。抱歉。」
福路轻微地摇头:「没事。」她别开了目光,「如果赶时间的话——」
后半句话她没再说完整。但对方应该也能明白:如果时间上不方便的话,这样的闲坐还是早点结束来得比较好——
「那个,之前的问题——」意料之外地,竹井没有顺著福路的话头接下去,而是回到了先前被电话打断了的话题。
「虽然不经常,但有机会的话还是会跟人打上一两局吧。」她似乎是感到些许困扰地抓抓头发,「不过你也知道的,跟同事或者同学打两局那种,真的只是玩一玩而已。」
「嗯,我明白的。」不知为何就感觉到回应的态度比起方才有了某种不一样的什麽在裏面。竹井宁愿相信自己只是错觉:面前的人睁著的左眼里似乎有什麽在流动,亮闪闪的就像外面的灯饰。
「那你呢,还在继续打麻将吗?」礼尚往来地将问题抛回给发起者总是没错的。
「说是还在坚持。实际上也就是不时跟孩子们一起打上半庄这样的程度罢了……」声音渐渐低下去的福路像是感到不好意思,放下了一直捧著的瓷杯。
「唔唔,我觉得这样其实很好啊。」坦率地摇头表明自己这边态度的竹井一副鼓励勉励的表情。
「有时也会被说成半吊子什麽的……」握紧了杯柄的女性,似乎在微微地颤抖?!可是店面里温度怎麼样也比外面要暖和许多,更何况她还穿著外套?
「如果这是福路桑自己选择的道路,那麼并没有什麽人有资格对此说三道四吧。」
「诶?」怔了一下的福路抬头,那双与多年前并无二异的深色眼瞳间,闪耀的正是未曾改变过的,名为自信的光芒。
「只要是人,总会受到他人的质疑啦。我也不是没有受到过类似的问题,当然这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掂起茶匙,在半空中一下下点著的竹井就像小学教师一般。
「——不过,只要是自己认定的选择,就没有过多的必要被他人的言论所束缚才对。」
「……」福路握著杯柄的手指并没有松开的迹象,但身形的轻微颤动倒是不那麼明显了。
然后,才是真正的直击——
「说实话,福路桑你的话,不会把其他人看得有点过於重了吗?」
「这种说法——」后面的「我不能接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拿著茶匙的竹井制止。
「我也知道自己只是揣测,但是仅从当时不多的接触而言,福路桑你更多的时候是以风越女子的队长而存在,而非以你本人,福路美穗子的身份——至少,的确会给人这种类似的错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