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区域,子珩和幼安所部都已经熟悉,只有右军新建,未曾熟识,老将军此行,便是要熟悉地形,训练士卒在不利条件下的作战及厮杀能力。若是遇到敌袭,当妥善应对,不可堕了军威,使敌军小觑了我大梁雄师……”
“是!”
“大都督,末将愿随胡老将军同往,虎贲军自年初至今始终不曾进行过全军厮杀。将士们请战之心甚烈,请大都督允准……”
发话的将军乃是虎贲中郎将张彪。
王僧辩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张将军请按捺一下,虎贲军皆是自荆州诸军精挑细选的的百战之士。不等敌军疲弱就将虎贲军扔上去与敌军进行厮杀,实在是损耗实力的愚蠢做法……”
以横野中郎将暂行前都督事的杜龛迟疑着发言道:“大都督,北人以骑兵制胜,而南人擅长弓弩。与其和青袍军近身搏斗,不如加紧时间训练我们的弓弩手,这才是我们取胜的根本。”
王僧辩看了这个出身士族的将军一眼,又扫了坐在右手下边的王琳一眼。 抚着唇下的胡须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
王琳先发话道:“幼安将军,末将当年在荆州砍人时,是配不起弓箭的。而刘敬躬的叛军却配有弓箭,但他们却只能任凭末将宰割,如同砧板上地鱼儿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杜龛听了王琳的话,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王僧辩这时候才道:“幼安,子珩将军话说得粗些,但道理不粗。两军交战,兵力兵器固然是取胜之道,但是却并不是根本。一支军队,若是没有面对敌人拔出长刀冲上去拼命的勇气和战意,无论装备什么样的兵器都无济于事。弓弩的威力都很大,但是最终战胜敌人,却不能凭借这些,而要凭借战士冲上去杀死敌人的勇气,你明白了么?”
话说到这里,杜龛很识趣地闭嘴不再说话,坐在下手的陈霸先却出列道:“大都督,我军即日收复建康,那何时抢渡秦淮河?”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一脸刚毅的将军身上。存在心里的话,如今被这岭南军阀一语道破,一个个不禁都将目光投向王僧辩,希望这位都督今日能够在这里解决此事。
王僧辩怔怔看了陈霸先半晌,哑然而笑,一面叹着“岭南之虎名不虚传”,一面缓缓道:“陈刺史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众人暗自皱眉,王僧辩转过头看向胡僧佑,“愿果老将军,你能回答么?”
胡僧佑捋着胡须道:“当初柳仲礼大都督就是因为不敢渡过秦淮河,结果才导致建康陷落。如今我们再次和侯景对决,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
王僧辩又看向爱将杜龛,杜龛舔了舔嘴唇道:“可是侯景已经在秦淮河北岸立下八座军寨,恐怕有上万大军恭候我们。半渡而击,当年宇文黑獭就因为这样差点死在他手里。”
陈霸先的回答十分干脆:“侯景以船载石沉于秦淮河中,意图阻止我军前进。做法固然愚蠢,但这说明侯景军中已经没有多少实力。此时不渡,更待何时?如果诸君心存顾忌,那就请允许陈某明日为诸君拿下秦淮北岸!”
王僧辩的脸色肃穆起来。沉默良久,他才语气庄重地道:“陈刺史,你能如此深明大义,王某倍感欣慰。那秦淮河一战,就交给兴国将军了!”
离开旗舰后,夜幕已经笼罩四野。陈霸先望着静悄悄的军营,淡淡的水雾中传来清脆的打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