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远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缀着三三两两的白云。谁不合时宜吹起的笙歌送走了三月的尾巴,绿起来的枝桠,新叶压低了枝头。青色底纹的白瓷杯子,澄澈的杯水中荡着几片茶叶,凭空让人生了不忍染指的感觉。
新早的晨报摊开在手边,留下了油墨的味道。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六道骸怀抱着一大束玛格丽特走进来。
“骸君又收到花了啊。”迎面走来的年轻女子夹着文书,微微驻足,满心欢喜地叫道:“玛格丽特!”
骸把玛格丽特随手放在一张桌子上,“很羡慕?”
“真香。”
“干什么去?《未来一年的市场销量预估》……”骸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文书,问道。
“送给云雀经理过目。”女子说罢朝着云雀办公室努了努嘴。
弯下身打开电脑,拆下包装将花插在花瓶里。骸示意女子去递交报告,女子点了点头,走开两步后回过身,“愚人节快乐!”
办公室内安静如初,骸对着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露出能腻死人的笑容,“他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花。”
磨砂玻璃外是骨干们勤勤恳恳的样子,骸摸了摸鼻头,敲打起键盘。半开着门,骸听到断断续续翻动文件的声音,空气遇到淡淡的玛格丽特香气,偶尔有“涨工资”的愚人玩笑。
午休时间,上级临时组织了一个小型会议,关于回春后的新品发售,他们暂且将时间定在了五月。骸皱起了眉头,“是要把新品发售定在国际劳动节么。如果我们的产品后推二三十个年龄段,至少还有母亲节能提高点销量。我建议六月再说。”
“可是,春季的市场怎么办,会被别家抢去先机吧?”
“服装方面,去年5月的业绩额很可观?”
相比之下,我坚持推出五月五男孩节的专题——这才是五月的重点。”说罢,骸瞟向云雀:“云雀君的意见是?”
云雀投了难得的赞成票,“五月五。”
有些发福的生产部门经理清了清嗓子,”我支持策划部的意见。五月五的专题去年就确立执行了,我相信优良的企划案和产品能够们的市场。”说着他对着六道骸笑了笑,带着讨好的语气:“这是很新颖的提案。”
“哼。”云雀起身离开。
“顺道也挽救一下市场部。”骸也起身,留下冒冷汗的生产部经理和面面相觑的其他部门。这又是那句话惹了他们?
云雀在外廊拐角处停下,拦住随后的六道骸,“挽救市场部?”他挑眉。
骸双手抄口袋,耸肩,之后笑得无辜,“难道不是?”
于是临时会议就因为云雀和骸的临时退场提早结束,没有过问究竟是五月六月还是其他,骸觉得一个季度两次推新的进度有些吃紧——在策划部和市场部僵持不下的状态下。
太阳正欲退到地平线另一端,雾蒙蒙的天空笼上血红的一层。断开的云层之间有白色亮光,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下班时将花留在了办公室,路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花店(线索之一,位于云雀回家路上的花店,名为黎明),在巴士车站和云雀碰面。不生不熟地道一声愚人节快乐。
愚人节快乐。还真有几分故作姿态。
在不同的站点下车,云雀先于骸离开。
坐到倒数第二站,再换乘,环型线再次经过云雀下车那站。巨大的广告牌下他看到云雀抱臂而立,像是在确定了会有什么出现一样,一脸讥笑,盛气凌人。
骸装作没看见。转过头,正好看到愚蠢的脱口秀广告。红色的大字毫不避讳的冲进视线,黄绿色背景和手舞足蹈的小丑让他眼晕。
Foolish,是在讽刺谁?
骸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听过的一个笑话。曾经,有一个主持人对他的女友公开告白,在自己的节目中请求她嫁给他。不过最后的结局出人意料,那个人既失了女友又丢了工作。
“他开了个愚人节玩笑。”骸说给自己听。他耸肩,下车走回家去。
一段安静的夜路,两旁的路灯呈现暗黄色的光,灯罩内积攒下来的灰看起来像多年未清洗一样——而事实上,上个月这些灯刚被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灯光由底部的灰败向上逐渐明亮;光秃秃土地将大地的肌肤裸露在外,细长的口子发狠地留下印刻,
远处树木下有几簇未及一指长的草芽正努力向外伸长。
路边礼拜堂内摇晃的蜡烛犹如鬼魅一般。
骸的房子就在这一段路的尽头,在一下个转弯路口之前。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基督教徒,他们会在清晨诵读着圣经,吟唱着赞美诗。礼拜堂内也总能看到虔诚的教徒进行礼拜。
打开灯,骸将钥匙丢向沙发。客厅里的薄雪草干枯得一触即脆,原本覆盖在叶片上的浅灰色绒毛掉落在桌面,花蕊也已折断,悲伤得如同一只断了须和足的蝶。骸一把抓起花茎,头也不抬地就扔进了垃圾箱。最后,所剩无几的花瓣也躺在了桌上,拼凑成一只被肢解的蝴蝶。
骸笑了,”他最了解我呢。”说着他打开了电脑,输下一串字符,在系统发出叮的一声后,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想要什么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