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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了解一个人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于是,亦儿想去了解那个背影的主人,那个他。
亦儿很快发现,那个背影每天晚上五点半都会准时出现在车站。纷繁的人群中,那一缕清淡的灰色牵动着亦儿的神经。
他和亦儿坐同一路车,十二路。他比亦儿下车要早三站。亦儿会随他一起下车,凝视他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灰色黯淡的楼群中,微微怔忡。等到那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亦儿再独自一人走过三站回家。
微风徐徐,很清凉,吹散了鬓角一缕乱发,也吹乱了亦儿默然的心。
7
那个背影成为了亦儿的生活中唯一一个有意义的、能让亦儿去期盼的东西。让亦儿的心在压力中濒临麻木时能够微微苏醒。
亦儿每天都会在五点半准时来到车站,只为了能够换取默默注视的权力。有时候来早了,亦儿便会在车站旁的一个名叫七月的夏 的小咖啡屋等候。
咖啡屋的人不多,很安静,无论何时总是飘扬着温柔的旋律。阳光在窗棂上肆意地游动着,似是一个玲珑的梦境。
亦儿会要一杯红茶,拣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慢慢地喝。毕竟她还不习惯咖啡的苦味。当窗外的那个身影一闪而过时,亦儿便匆忙离开,追上那个身影的脚步。
8
后来亦儿知道,在咖啡屋打零工的高中生中有一个名叫米朵的女孩,高二。咖啡屋荡漾的那近乎晶莹的音乐并不是音响效果,而是她在弹。
咖啡屋的小角落有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米朵一袭白衣,手指随意地在琴键上灵动,流水般的旋律荡漾开来,有些清澈、有些慵懒,是专属于这个初秋的音符跳跃。
亦儿第一天心情不好,砸碎了米朵的玻璃杯,还冲米朵大发脾气。米朵不生气,只是温和地笑着,柔声对亦儿说,若是难过,就哭吧!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冲亦儿笑了,亦儿的心酸酸的。亦儿的泪水沾湿了米朵白色的衬衫。米朵轻轻地拍着亦儿微微颤抖的瘦弱的肩。
亦儿抬起头,米朵的眸光柔和。
9
亦儿不知道怎样才能再买到一盒颜料。她没有钱,而且没有时间去买。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应该把颜料放到哪里。
亦儿对米朵说,能不能帮我买一盒颜料。米朵有些抱歉地冲她笑笑,对不起亦儿,我还要看店呢。
亦儿努力掩饰住自己的黯然。
米朵说,你急着用吗?要不我托朋友帮你买?
亦儿踮起脚尖,轻轻地给了米朵一个拥抱。不用了,米朵,谢谢你。我想,即使买到了也肯定会被爸爸妈妈没收。
米朵轻轻叹气,抱紧了怀中瘦小的女孩,那样的脆弱而不盈一握。
10
周末,亦儿去学校补课,在街道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灰色身影急匆匆地一闪而过。背着一个海蓝色的画夹。
亦儿的心微微悸动。不知是因为那个身影还是仅仅为了那个画夹。那样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亦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公交五站地,拐进了街道上一个小小的胡同似的缺口。曲曲折折的胡同,深处竟然是一个繁叶掩映的树林,阳光被树叶细碎地筛得淡淡的几乎透明,在地面上一层又一层地沉淀下来,浓厚像是毫不掩饰的欢乐。
四周那样寂静,仔细一看,竟然只有亦儿自己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