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者一脸迷惑,终开口道:“姑娘莫不是在林子里迷了路?”老者慈眉善目,面容稍显憔悴,这是长途跋涉,历经风霜的佐证,两寸长的山羊胡黑中带灰,一言一行,透露出睿者的风采。他自认行遍河山,阅人无数,偏偏就看不出这女孩的背景,于是便有了此问。
老者的话对少女而言,就如冰天雪地里划过的一丝火星,顿时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急道:“对啊对啊!老爷子可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去?”少女说罢,递出手中的鹿皮纸卷,让老者观看。老者将纸卷接过,双手摊开,若有所思地端详起来。时过半晌,老者依旧未做声,少女等得有些焦急,她歪头注视老者的表情,只见老者时而白眉紧锁,时而若有所悟,最后,连少女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老者一起一落。
“姑娘可是去结云?”老者总算收起纸卷,将其递回少女手中,并略带疑惑地问道。此话一出,龙车上的人皆是一阵唏嘘,紧接着杂乱无章地讨论起来。
少女不明,道:“正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再次将面前这位少女打量一番,方道:“想必姑娘定是猎人出身吧?”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惊叹,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少女只觉头疼,原本只是想来问路的,现在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问,忙答道:“等等,等等......头稍微有点晕。”说罢抬手,轻柔自己的太阳穴。老者见状,忙行礼道:“老头子胡乱猜臆,姑娘莫怪,只是从姑娘给的地图来看,这条路并非通往结云的正道,而是穿越溪流深处迂回而至;溪流深处人烟罕至,林中道路错综复杂,牙兽横行,若没有猎人的手段,要进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原来是这样啊......”少女一手托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不过很遗憾,我可不是什么猎人,若真遇上什么不得了的怪物,我可没办法。”少女是笑着回答的,可老者却听得一声冷汗: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竟想闯入溪流深处,纵是普通猎人,在没有丰厚的报酬前提下,也未必会以身涉险。老者脸上不由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老者略加思索,道:“姑娘若不嫌弃,可与我的车队同行,我们一行,也是前往结云。”
“唉?”少女轻哼,显然,老者心中一系列的想法,少女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姑娘手中的地图有些老旧,大概是有些年头了,若按上面的路线走,恐怕今夜之前是赶不到了,不如与我们车队同行正道,天黑之前,就能到结云村。”事实上,老者心里已对少女的身份作出了一定猜测:与其说是猎人,倒不如说是猎人世家,只是少女年纪尚轻,还未真正领略父辈的风采。这张地图虽然陈旧,老者依然能辨别出上面的猎人独有的标记方式,显然,纸卷的主人在溪流深处穿梭多次,早已轻车熟路,而少女却不是这张地图的真正主人,此次出行,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与人初次会晤,也不好继续追问。出于担心,老者方作出了让少女同行的决定。
“七爷,这样恐怕......不好吧?”听老者如是说,被唤作阿贵的瘦小年轻人忙接话道。“怎么说?”老者闻言,一脸慈祥尽收,稍带愠怒道。阿贵见七爷有些生气,说话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但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说:“七......七爷,你想啊,虽然我们商队是走正道,却也免不了和野兽磕磕碰碰,若带上这么一个小女娃子,遇上了凶猛一点的猛兽,谁还会有闲功夫来保护她啊!若是猎人,那还好......”
“你的意思是,女娃子若是猎人,就可以同行了吗?”不待阿贵把话说完,七爷抢过话头,问道。阿贵顿时语塞,只急的抓耳挠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哼,我们虽然是商人,在生意上必须对盈利亏损斤斤计较,但在做人上,就收起你做商人那一套!”七爷呵斥道。阿贵埋着头,手里紧紧抓住缰绳,一言不发。
少女在一旁听着老者和瘦小少年的你来我往,见苗头不对,忙接话道:“老爷子别动气,若有什么难处,我也就不随大家走了,老爷子只需告诉我路线便成了。”
“嗨,那能有什么困难,七爷的话就是我们大家的意思,只要姑娘不嫌我们是粗人,就谢天谢地了。”又一人从马车上跳下,走到老者身后,一半调侃,一半认真道。但见此人身材匀称,腰间别了两把比匕首稍长的短刀,与众人一样穿着灰扑扑的兽皮马甲,只有一寸长的短发让他显得格外干练,浓密的双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谈笑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豪爽和大气。
“这......”少女看了看骑在食草龙上的阿贵,又看向身前的老者和壮汉,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姑娘就莫推迟了,前路还远,若再不赶路,今晚就到不了结云了,夜晚的溪流,可不是我们普通人待的地方,上车吧!”老者见姑娘犹豫,便打断她的话说道。
少女回头,看了看道路的尽头,瞳孔深邃,仿佛刺透了整个森林,那种眼神,略带伤感,是亲人离去?还是友人惜别?风起,叶落;林中阳光交替,不时撒落到少女脸颊和身上,原本洁白无瑕的脸泛起了酒晕,让本就茫然的眼神更加迷离,这样的画面,不觉让七爷身后的汉子看得有些痴了。霎时间,少女瞳孔一收,目露精光,顿时变得坚韧无比,给人一种信心满满的感觉,只道前后判若两人。
良久,少女才回过头,歪这头俏皮道:“那就有劳老爷子了。”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