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史官在编写传记时这样问道过中岛将军。“听闻将军和知更楼内官山田凉介关系甚好,讲句如何评价这个人呢?”那时候的中岛已是满头白发,说话也不是很清楚,然而笑得很和蔼。“那个人啊,人尽可辱,无人能污,如果用花形容,就是出淤泥不染的莲。但骨子里更像竹,韧。”史官只听懂了几个字而已,也就粗枝大叶的写了几句。山田凉介就如此的在史书上一笔带过了。只留下了 “山田凉介,著名的女形艺术家,曾任命为知更楼内官,与将军交情甚好。”这样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而对中岛裕翔来说,山田凉介所留下的历史,比这世间任何珍奇珠宝更加可贵。不过,那是多年后的事了。
仓坂被天皇邀请进知更楼。他早闻知更楼名为山田凉介的内官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但见到本人还是大吃了一惊。站在席间的男子,一身薄纱紫袍,腰间系着红色的绸带,绸带末端垂挂着两颗铃铛,发丝如瀑布般直到腰际。天皇面色有些不安,这山田在做什么,不穿戏服,也不梳发髻带发饰,甚至连妆都不画。此为大不敬,席坐上的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中岛裕翔抱着手,嘴角略微上台,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山田凉介,又开始胡闹了。
“天皇,恕仓坂无礼。此乃女形表演,为何这位山田内官这番模样?”仓坂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山田的身上。天皇也一时语塞。
“仓坂先生。”山田略微欠了欠身。“艳压花容,技胜白鹭,身比云燕,何须粉黛,坠饰,奇装。”山田的眉轻轻往上一挑,艳红的唇微微上翘。仓坂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好一个带刺的山田凉介。哈哈哈哈。”天皇群臣也随即笑了起来。中岛的舌舔了舔唇,这个山田凉介,总是那么放肆又骄傲。骄傲的让人不得不仰望的家伙。他所骄傲的资本,究竟是什么呢?哼……有意思的家伙。
“那么,小官就开始表演了。”山田从腰间拔出武士刀。“此剧为小官自创刀舞,名曰,斩仓。”中岛暗暗发笑,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这家伙还真是怎么放肆怎么来啊。仓坂心里微微一颤,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天皇密切注视着仓坂的表情。大臣们心中也捏了一把冷汗。“今夜,小官想杀了仓坂先生。还请仓坂先生宴后赏光小官内阁。”山田的双眸透露着冰冷却又艳丽的光彩。在座的大臣们一片哗然。“在床上杀掉仓坂先生。”
仓坂心头一紧。美人已邀,怎能拒绝。这山田凉介,还真是个尤物。话中带刺的野猫吗?正和自己口味。中岛望着群臣,忽然非常想笑出声来。这群下流的家伙,可都被山田凉介玩弄在股掌之间,真是一群蠢货。看来仓坂今夜,是难逃一死了。
山田将刀高高举起,开始了表演。这大概是仓坂见过的最华丽的表演。女形的精髓,全部在山田的身上展露无遗。然而,他更加按耐不住的是今晚与佳人的相约。中岛一直看着山田,好几次,两人目光交错,中岛分明看到对方挑衅一般的朝自己笑着。真是个厉害角色。中岛不止一次如此感叹了。
是夜。纸醉金迷后,仓坂晃晃悠悠的被小童搀扶进山田的内阁。阁中,山田依然端坐在矮桌前,摆弄着插花。他早已换上一袭白衣,里面更是一丝不挂。柔和的灯光下,山田的肌肤恍若明玉般。
“山田内官真是美人啊。”山田起身,走进仓坂,开始解对方的衣冠。“还是个性急的美人。”仓坂抚摸着山田微露的香肩,吮吸着对方淡淡的体香。随即吻上对方的脖子。阁外,中岛和武士们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啊……”一声低吟,好几个武士都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面色泛红。中岛暗自一笑,这山田凉介的床上功夫,可不必女人差。
干净,利落。这是山田做事的美学。在对方将自己压倒在地的同时,从矮桌下抽出武士刀,一揪对方的脖子,右手灵敏的一划,仓坂的脖子立刻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血液滴在山田被褪去一半的白袍上,宛如雪地里绽放的梅花。
“进来吧。”山田合上白衣,走到床榻前,坐下,拉上芙蓉帐。中岛一行人闻声而入。仓坂狼狈的倒在阁内,浑身是血。“拖出去,再找人帮我打扫一下房间。不要找小孩子。”
中岛给随从使了使眼色,武士们将尸体拖了出去。阁内只剩中岛将军一人。山田拉开芙蓉帐,白袍上还有蜿蜒的血迹。他径直走到中岛面前,因为必对方矮半个头,所以他仰着脖子。黑色的发丝自然的垂落,看起来分外的妖娆。
“不愧是山田凉介。做的很漂亮。”中岛垂着眼帘,看着眼前这张绝美却又沾着血腥的脸。缓缓的伸出手,擦拭掉了对方脸庞上的血迹。山田忽然低头笑了笑,随即再次仰头,这一次,他揪住了中岛的衣襟,往自己面前一扯。一记吻落在中岛的唇上。中岛轻笑了一声,一把揽住山田的腰,吻的更深了。然而,唇齿交融之间,对方却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中岛吃痛的放开怀中的人。
“山田凉介,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
“也是你对我着迷的地方。”山田的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将军,你不肯能爱我,你说过。但你为我着迷,这也算是我山田凉介的本事。”
“那你爱我吗?”中岛用拇指擦掉唇边的血丝。
“爱?与其说爱,不如说玩儿。在这知更楼中,让你为我着迷,就是最好的玩乐了。”山田重新回到床榻上。而自己,却猛然的本推到在卧铺之上,中岛用手牵制住了山田的双手,此刻的他,眼睛里透露这恨意,然而却想保持笑容,因为身下的山田凉介,分明是笑的一脸无所谓。
“不知羞耻。”中岛起身,斜眼冷视着床上的人。“放心吧,像你这种人,我还没理由会着迷。”他略微整理整理衣冠,踏出了内阁。山田忽然痴痴的笑了。越笑越大声。然而,听着却如此的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