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楼给水鬼们

《一年，又一年》
蝴蝶蓝
一
我叫齐寒。2001年的夏天，我不小心坠入了大学。
这事来得比较突然。想当初，在九年义务教育期间，我也是所谓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每天只知上课，写作业，吃饭和睡觉。但在过了这档期，升入传说中的重点高中后，我仿佛良心发现一般，将每天的时间捏碎，榨汁，进行着更高效率的运用。
高效的运用带来了稳定的成绩，我的排名稳定在班级五十名左右。这对父母来说却是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他们已经习惯于在名次表的头三把交椅里寻找我的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将名次表翻到最后一页进行倒数。对此他们很生气。
但我不以为然，我觉得我的成绩并没有退步，相比之下，主要是因为现在身边的同学全都是各大中学的尖子生，大家一起尖来尖去，就把我弄到最底下受煎熬去了。我觉得父母显然是在我进了重点高中后就忘记了我的过去：我曾经的那个母校。那是一所一年有一个学生考上大学就恨不能敲锣打鼓上街宣传的中学，由此你也可以猜想出他们培养出的学生即使是精英，也是具有很强的局域性和区域性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给自己成绩差找借口，我只是在客观地评价一个事实。如果你说我没有进步，那我一点也不否认，但偏偏不计其数的人都说我退步了，这让我不能容忍。当然，不能容忍也只能忍着，因为说些话的人无疑都是我的长辈们。而我的朋友们，也就是同龄人们，都着眼于我的进步，这让我很欣慰。
高中三年，我学会了踢足球，学会了打篮球，学会了下象棋，学会了下围棋，学会了打电子游戏，学会了电脑上网……你看，我的高中生活是多么的多姿多彩。虽然我掌握的这些不足以成为球星，成为棋圣，成为比尔盖次，但它丰富了我的课余生活，开拓了我的知识面，充实了我的人生，让我信心十足地迎接将来的挑战……我在高中毕业时的自我评价中如是写道。
老师看过我的自我评价后未置可否，但在发回手中时里面夹了个纸条，上书四个大字：去你妈的。我至今坚信这一定是某个同学的恶作剧，为人师表的教师怎么会吐出这四个字，更别说是如此工整地写在纸上。
高中生活在交上最终的自我评价后划上了句号。数天后的高考，和传说中的每一次一样酷热难当。我期待着发生“紧张过度晕倒在考场”的刺激大戏，遗憾的是所有人都很镇定，反倒是我因为想寻找会晕倒的可疑目标东张西望，遭到几名监考老师地严格关照。
考试三天结束，无论结局的好坏，所有人都是先松了一口气。
我是个例外，早在父母反复嘟囔“你这样下去大学是别指望了”时，我的气已经松了。我觉得他们对我已经不报希望，而我自己更是从来没有过希望，对于这样一件没人期望的事，我还绷着神经干什么？如果我有，那也只是为了配合周围气氛做出的伪装罢了。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认为自己没希望是错的，我认为父母对我已不报希望也是错的。无论他们嘴上说成什么样，成绩没出来之前，他们都有希望，哪怕明知那只是幻想。而这次幻想成为了现实，我考上了大学。
任何事都不会是没有原因的，对于此事，我认为只可能有一个原因：这次高考出题人的思维贯性和我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事物抉择方面我们有着无法言喻的共同逻辑，这就导致了我凭直觉选出的ABCD与他所设计出的答案在冥冥中相会，于是有了我现在的成绩。
正如我前文所言，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在结果出来前，我在报纸上搜刮了不少求职信息，甚至已经在一家餐厅推着小推车卖了一星期的粥，更在卖粥过程中遇到了我的高中班主任老师。她很惊异，而我只是笑了笑，我无法看到自己的笑容，我想当时我一定笑得很憨厚。
高考结果打乱了我的生活步骤，甚至直接破坏了我对未来十年乃至二三十年的长远规划。我原本是想卖着小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逐出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创建美好未来的。结果那个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分数一出来，我一下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抱负、理想、目标不复存在，接着上学是我唯一的使命。
我挎上背包，拎起皮箱，踏上火车。对我来说这不是新的征程，这只是一条道路的延续，我依然还是个学生。


二
如果你以为我十分不愿意当一个学生，那么你错了。我实在是太愿意了。
学生都觉得自己苦，自己累，压力大到心力憔悴。其实，相比为了生存所带来的压力，学生这个不愁吃喝的职业实在太幸福了。无论给我多少次选择的机会，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如果要给这份愿意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真永远。
当然，有许多人总是意识超前，明明还是个学生，却已经在为日后将要面临的生存压力辗转反侧。我原本以为不会有这种人，但进入大学第一天我就尝到了下马威的厉害。
同一间寝室，被我们称作坤子的那孩子，在进入大学的第一天晚上的第一次卧谈中的第一次聊天，就谈到了当前紧张的就业压力，并对我们所修专业的就业形势进行了大胆预测。他的分析条理清楚，头头是道，但我却觉得他楚楚可怜。
坤子无疑是那种将未来都已经设计好，并一步一个脚印踩过去的那种人。即便他在十几岁的年龄就已经想好自己百年之后的骨灰是撒了还是埋了，我也不会觉得意外。他这样一个人，在上这个大学，选择这个专业之前，一定是进行过千百次的深思熟悉，但就是这样，却和我这样一个误打误撞的家伙撞在了一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至此我不得不提一下寝室的另一个位兄弟，那是一个胖子，而他和坤子在一起，总像是两个极端。坤子总是在分析未来，把握未来，而胖子似乎总是沉迷在过去。他经常会和我们讲起他曾经的学校，曾经的事，曾经的人，并乐于打听我们曾经的学校，曾经的事，曾经的人。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如此对过去津津乐道。我记得某本书上说：如果一个人开始喜欢回忆，那说明他已经老了。但看胖子在回忆时眉飞色舞的劲头，打死我也不相信他的心已经老了。
说了这么两个人，但事实上寝室中第一个和我相熟起来的却是第三个人，他叫凌空。
在第一天晚上聊天的话题多少比较严肃，凌空的话很少，他总在默默地听，偶尔发出笑声附和一下，这让我以为：他是一个沉默寡言内向的人。
第二天，大家聊起了现在：现在的学校，现在的同学，现在的女同学，现在的漂亮女同学。这当中最活跃的又是胖子。这也证明他还没老，老人就算有色心，也不会着急死忙活地摆在嘴上。倒是坤子在此时表现得像个老人，语气平静，对于胖子提出的女生，只是做出“不错”、“还行”、“挺好”之类的评价。至于凌空，当晚又只是笑着附和。果然内向，我想。
第三天，我知道我错了。当天下午课后凌空找我去做事，事情的题目是：陪他同一位姑娘接触接触。
五雷轰顶，劈中了我的心扉。我当时心中只有一句话：咬人的狗果然是不会叫的。就在胖子还在夸夸其谈的功夫，伟大的凌空已经要出手了。我终于明白了实干家与空想家之间的差距究竟在何处了。
要接触的女生正是昨夜胖子提到最多的名字。开学不过三天，已经能让其他人牢牢掌握自己的姓名，这人必然是有过人之处。作为一个人类，外表总是引人注目的第一关。
至于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我，凌空在事后给出了解释：入校不过三天，熟人不多，能担此重任的只有寝室三人。胖子口才出众，叫他同去容易被他掠了风头；而坤子在此事上有些木纳，去了也起不到画龙点晴的作用。权衡之下，即使我不是最佳选择，却也比他们二人来得合适。
凌空的分析让我叹服，而事实上他的眼光也的确毒辣。我不得不承认，他选我实在是太英明了，因为我在此事上的经验也是非同小可。过去的日子里，我扮演此类角色不计其数，千锤百炼出的一身演技绝非浪得虚名。
当天我发挥地淋漓尽致，并在最佳时机完美谢幕，把戏份让给主角。那夜凌空归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这月的烟我包了。”
这家伙果然有心计，他一定已经看出我不抽烟。
凌空的事就这么成了。如果我将其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却有些太过厚颜无耻。日后的日子告诉我们，凌空在对付女孩子方面的确很有一手。他人虽然并不帅，却总能得到美女青睐，我不得不承认：凌空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如果不是长相这一先天不足，他一定会是传说中的情圣。
凌空的事在当时引起了轰动，这在学生眼中可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大家纷纷拿瞻仰伟人的目光仰视凌空，并在其背后议论纷纷，凌空被传说成了江南才人一般的人物。
但这轰动去得很快，因为接下来发生的这件大事，是凌空即使讨得全校女生的欢心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事不是发生在我们学校，甚至不是发生在我们的生活当中。
遥远的异国他乡，2001年9月11日，纽约。
911恐怖事件。
这事在当时引起的高热度当然不是凌空开学三天搞定一个姑娘可以相提并论的。大家争相购买一切可能购买的报刊报纸，那段日子里，校园里迎面飞来的小纸片都可以嗅到恐怖主义的味道。在翻来覆去地讨论了个彻底后，大家开始翘首以盼恐怖份子袭击五角大楼。
因为爱情，凌空在这事上有点后知后觉。在事发多天后，才发现自己有些脱离了时代团体，连忙找到资料恶补。
凌空牺牲了一个晚上的约会时间来阅读相关材料，最后抬头问我的第一句话是：“美国总统不是克林顿吗？”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鄙夷的目光，江南才子很快替自己辩解：“美国总统是谁，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知道？”
不得不承认这话很有道理。事实上的确有很多看似应该是常识的事，却与我们的生活毫不相干。就好比，我知道地球是圆的，我知道地球在绕太阳转……如果我不知道呢？我依然还会是这样生活着。
但不管怎样，从此再有人在我耳边说凌空是个才子，我都会嗤之以鼻。
911事件毕竟发生的很遥远，在恐怖份子迟迟没有袭击五角大楼后，大家对此事的关注渐渐冷却。胖子继续找人回忆过去，坤子继续天天自习把握未来，凌空继续抓紧时间恋爱，而我也在继续，只是不知道在继续什么。而我们院系的学生会，则按部就班地开始了他们第五十七次招收新会员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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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转，转完加精

太长了没看

真心不错 你看看嘛

我都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