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需要睡一觉,”我含糊地说道,喉间干涩无比,“能别打扰我吗?”
“你需要药吗?我想我可以去买一些,”她起身,然后说道,“快去休息!”
我没有听清她之后的叮咛,我只是一头栽在床上,整个人又昏沉起来。这回梦境倒是清晰的了,我看到有许多黑柏*嫁接在桃金娘上,它们彼此缠绕,断裂的枝条就像被遗忘的沉沉残喘的伤员*,躺在血泊中,身上堆满了尸体,它们竭力挣扎,却一动不动的死去。烟头燃起的火光绕着我跳舞,它们旋转,起伏,一阵灼烫将我吞没。而一直有人在喊我,快来!这儿才是你要的世界!快来!
接着我又做梦。我觉得我快把所有的事情都梦过了,但我每次惊醒身边都没有人。就像BAD DREAM……这糟透了。我就不断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打转。我不止梦见了这些。我还梦到了许多,有人在亲吻我,但他的吻的确是冰凉冰凉。铁丝网上绑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整个世界都是红红的。这里可能是地狱,我没见过所以我也没法断定,总之我静默地站在那里,不知何时我也已经被绑住了,有四个黑漆漆的影子缠绕过来,它们厉声笑着,狂妄无比地大笑,我的心底一阵发寒。它们说,你已经待够了吧?
它名为绝望。它名为死亡。它名为窒息。它名为冷漠。它们印刻在我的手臂上,我睁着眼觉得数把刀子扎进了胸膛,然后在我心底生根发芽。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期间意识模糊地醒过来几次,我恍惚间似乎是看到了阿尔弗雷德,但我看不清他的脸。总之在我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房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我走下床,一股力量唆使我去锁上门,于是我真的这么做了,我把窗帘拉紧,然后锁紧了房门,我看着手机,我想我需要做万全的准备。
我没有比此时更坚定,更清醒的时刻了。
念头只需要一瞬间。我不知道我此时是清醒的,还是模糊的,总之我非常确信我自己在做什麽。其实我连今天是几号也分不清,整个人的身体疲软不堪,但是大脑却象是注射了兴龘奋剂。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和我一样,在决心之前都会这样痛苦地兴奋,我坐在柜子边,然后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把手龘枪,自然许多人都会存着合法范围内的手龘枪保护自己。我想我现在也是在保护自己吧,它算是派上用场了。
我靠在墙壁上,然后点燃了一根烟。它烧灼着我充血的喉咙,使我张口的声音异常低哑。我拿过手机,看到通讯录上阿尔弗雷德的名字。我忽然想给他打个电话,于是我叼着烟,开着免提,一龘手拿着手龘枪,细细端详着。
“亚瑟?”他接的很快,这倒令我有些吃惊了,“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哑着嗓子说道,“……我只是发现家里没人,所以……我只想给你打个电话。”
“喔——我和艾丽莎在外头,”他说道,“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就到家了,你现在清醒了吗?”
我举起枪,它的光泽真是美。于是我开了保险,接着手指扣在扳机上。我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为了交谈方便,还是将它抵在了颈动脉处,那儿可真是温暖极了。
“我很清醒,”我回答,“非常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道,“亚瑟,你现在最好还是躺着比较好——知道吗?哪儿也不许去。”
“喔不,”我微笑起来,“我很确信我自己该怎么做,我现在只想告诉你几句话罢了。”
他沉默了大约半分钟,然后他说道,“你想说什麽?”
“UMH……”我仰起头,说道,“我想了很久,你说的是没有错,我现在应该……疯了吧。”
“亚瑟,我那是——”
“总之,就这样,GEK这个词语太棒了,喔对了,我希望下一次的系列照由你拍摄,记得给你女友一份喔,”我微笑起来,手指在扳机上滑动,“名字我也想好了。”
“……叫什麽?”
“Death and his fever friend*。”我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了,有东西在逼近我,于是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那就这样……挂了。”
阿尔在那头喊起来,但是我将手机抛掉,烟也燃尽了,我把它掐灭,扔进了烟灰缸。我起身走到窗边,窗帘沉沉地挡住了所有的光。完美的世界,一切都好极了。我闭上眼,然后缓慢地扣下了扳机。那瞬间,真的只有一瞬,有黑色的影子吞没了我。
喔。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