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家里过年
我坐在家里过年,能够看到家里人脸上洋溢的年味,心里终于可以暖哄哄的。天上飘起了小雪,只有在还算寂静的田野里,她才能依然显得那么美丽,好像是青梅竹马时节的白纱巾跳跃着的欢快气氛,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年味,我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小红袄。坐在家里过年,窗外的一切瞬间美好了!凛冽的干枯树枝,即使孤寂的站立在灰色天空下,风寒的再狠,他也会傲然迎风起舞,并且无惧地为埋藏在地下的小草和陪伴着白雪的青麦歌唱。坐在家里过年,也许有那么多颗心灵解脱了,从社会的钢筋水泥结构里解脱了。记忆里的小小柴火垛已经无拘无束地飘散,在“年”里渐渐消逝,我偷偷的捡了一把桔梗,尝在嘴里,在内心点起了一堆篝火。
过年时最好的美味儿,是妈妈蒸的那锅豆包儿馍,绿豆馅儿的,妈妈在绿豆馅儿里添了一些糖。许多年过去了,而妈妈蒸馍的手艺我从来没有超越过,无论是姜豆包儿、绿豆包儿还是菜包儿馍,我都做不出妈妈做的那种味儿,特别是绿豆包儿的那种味儿。年前的每一天里,都要吃着城市里边用泡大粉儿蒸好的那种小白馍,但我总能想起妈妈蒸的那锅绿豆包儿。家里种的麦,家里打的面,妈妈的手劲揉面做成的豆包儿馍。家里打的面,分上下麸两类。上麸面的颜色白的很,蒸出来的馍最好看、最好吃;下麸面的颜色是微红色,自己轧面条吃最好了,味道爽口,吃着劲道。过年时,妈妈蒸的豆包儿馍很少有人能够比拟,她发面时在控制着火候,既能使面在蒸馍过程里适度膨大,又不会让蒸出的馍有一丁点儿酸味儿。妈妈在蒸豆包儿时出奇的用心。妈妈说,揉出的面越硬,蒸出的馍越好吃。上麸面发好、揉好,然后蒸出的馍,白的让你无法挑剔,味道香甜可口,吃着很有韧性。豆包儿馍上面是厚的,下面是薄的,馅儿是足够的,豆包儿馍的外层基本上可以揭着一层一层的吃。我坐在家里过年,妈妈就会交待:“家里蒸的豆包儿馍多,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一些!”
坐在家里过年,我就会想起弟弟,他去南方打工了,过年时的工资相对高些,他很忙,过年还是要打工的。弟弟只比我小两岁,小时候我要带着他,冬天的被窝儿里也不算暖和,我们两个在一个床上相互温暖着,有时候还相互抱着脚。事实上,命运对于每一个具体的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拿到了所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薪水,而弟弟必须跟在一个新阶层的屁股后,才可以为支撑起我们的家出一份应该出的力。我坐在家里过年,弟弟是在真心想着家里的,他给爸妈打了电话,高高兴兴地给他们说着现在的收入。他也给我打了电话,是背着爸妈打的,他说他有时候真想哭,因为真正城市里的红灯和绿酒是不属于他的,他觉得仿佛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但他害怕自己仅仅是新生活里的一个过客。我已经习惯了倾听,多少也有点儿习惯于沉默,我只能淡淡地说:“家里年下过的很好的,无论是在下一次过年,还是在平时的节假日里,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回来休息休息吧,咱们俩一直共同努力,要相信咱们都不会仅仅是新生活的一个过客的。”坐在家里过年,我的手机一直开着机,弟弟想给我打电话时,我想我们就是在一起过年的,毕竟信息也拉近了家里人的现实距离。
过年时,不是天天都见面的朋友,终于等来了一次对着大呼小叫的机会,也许我们可以借助于酒,来见证着彼此流逝过的岁月。酒多会伤人,如果我们不借助于适当的酒,又怎能消磨掉一点时间的隔阂呢。坐在家里过年,沉浸于窗外天空飘起的小雪,也是为了多有一些能够品尝我做年饭手艺的同龄或隔代人,只有朋友们多了,才给我了更好的锻炼家庭生活手艺的机会。坐在家里过年,也许能见到更多的小时候玩伴,或着是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战友。那么多的朋友们,有的还是在相互支撑着,我们一起过年就是为了有一次相互休息慰问的机会;有的却天南海北,只能相互记着,我们一起过年,就是为了在彼此的岁月蹉跎里留下印迹,共同享受年轮创造的那份美丽。
坐在家里过年,孤独的时候便会坐在电视前面,就像是在孤独地想着心灵深处的每一个画面。心灵有多么跳跃,感情有多么纠结,电视的画面便会在我手里一次次的随频道流过。其实,就是能够出现的频道再多,现在过年时也不会有什么震撼了,平静的心才是真实的心,孤独的情感才是现实的情感。好像不再有什么新闻,而只是有岁月的重播。坐在家里过年时,我还是用遥控器调了你的台,是不是会有许多人都不能真实地活在新闻联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