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朵花会有出乎意料的能力……但他不能这样想也不能喜欢花,因为他们就要抛弃他了。
叶努力控制自己不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道歉:“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你不能跟我们为您上船。”
花只是看着他,用一双暗红色的眼。
叶避开了花的视线,微微低下头,说:“我的名字是银切紫,如果你、你之后安然无恙的话……请来君得大陆来找我们。”
花仍旧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叶主,你要上船了吗?”
银切紫转头一看,两名叶从船上走下来,正在询问他。他点点头后问:“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是的,可以开船了。”
“那么就走吧。”
话一说完,银切紫本想回头看花一眼,但是却在那瞬间硬生生停下动作,然后直接跟着两名叶离开。
花也跟着走了几步,但银切紫和其他两名叶停下脚步,回头皱眉看了看他,却没有人愿意出言阻止他,于是他们又开始往船只上走,而花又跟随,叶再次停下脚步……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几次后,花似乎明白了,他看着银切紫和两名叶上了船,但却没有再跟随,只是站在岸边,视线始终跟着银切紫。
花的停留让所有的叶都松了一口气。如果花真的执意跟随上船,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要打骂他、驱赶他吗?但是,跟随叶族、保护叶族原本就是花的职业,他们怎能因为花的尽责而责骂他?
花站在岸边,瞪大了眼看着船上的叶,这时,他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你们不喜欢我?”
甲板上,几乎所有的叶都在看着那朵花,他们都保持沉默,不少人甚至流下了泪。
银切紫尤其难受,因为花没有看着任何人,就只是直直地注视着他。
接着,他们很惊奇地发现花张开嘴说话了,只是他们离得太远,根本听不见是不是有任何话语从花的口中吐出。
但那也不重要了,因为树要死了。
诞下花的树若是死了,花通常会跟着疯狂。
疯狂的花是很危险的。
花在岸边呆立了很久很久,此刻,海面上早就没有任何一艘船了。
花的职责是待在叶的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但此刻,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一名叶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有站在岸边,呆呆地看着船离去的方向。
但是,孩子始终还是眷恋着家,花开始思念树了,所以他开始走回自己的家,想走回树的所在地,继续窝在树下。虽然这一路上已经没有任何叶族可以做伴了。
花从来未接触过叶族以外的一切,他不知道当叶成群结伙时,是非常强大的存在,所以没有人会胆敢冒犯一整群的叶,但是,当他独自一个人时,这一路上的危险多得超乎想象。
虽然,对花来说,森林中的有毒植物不是危险,没有植物会伤害花,同时,花也不吃植物。
不少凶猛的兽曾经盯上花,但是兽能察觉花并不是一般的猎物,通常在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后就会自行离开。
摒除了植物和兽类后,最危险的莫过于在森林中冒险的人族。
人族在森林中冒险,寻找猎物、稀有的植物以及叶族。叶族的美貌让人族不由自主地想拥有他们,所以他们扑捉叶族,多半是当做观赏狎玩的玩物。
没走几天花就在归途中遇上了一队冒险者,他们的种族清一色是人族。冒险者听说叶族在迁徒,想来碰碰运气,看是否能遇上落单的叶。只要他们捉捕到一个叶,就等于巨大财富已经入了口袋。
但是,他们没有遇上叶,却遇上了花。
他们兴高采烈,以为自己遇上了叶,开心地捉住了他,但最后,却疑惑眼前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族的外貌虽然和人族有差距,但基本还是相似的,至少基本外型都是相同的,只是发色和眼色都特别的鲜艳,不论男女都身形纤细以及五官通常非常姣好。
花却不同了,他裸着身子,什么衣物也没有穿,但是却看不见任何性别特征,他的外貌就像十五岁的少女或是更年轻的少年,但他却没有**,甚至没有男女皆有的**,下体也没有任何生殖器官,全身几乎没有多余的毛发,仅有头上的浓密黑发。
乍看之下,花的黑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发丝飘动的情况不太对劲,似乎不是被风吹起来的,而是发丝自然地飘动起来。
冒险者虽然有些惊也有些慌,但花看起来并没有伤害力,于是他们的慌乱消失了,而且在保持着聊胜于无的心态之下,人就把花抓走了。
由于,花的容貌并不特别出众,顶多成为清秀,而且他没有性别特征,根本无法让人狎玩。
最后,叶的珍宝——花,落到了马戏团去,被关在笼子里,让一批又一批的人族观赏,嘲笑这个没有性别的畸形人。
但事实上,花并不是很在意。
他其实根本听不懂人族的语言,他只是有点想家,想回到树的树荫底下去……但一想到树的周围已经没有叶了,他也就不是很急着回去。
待在这里,至少周围有一点人族,虽然这里的环境让他的心情有点阴影,因为只有马戏团搬迁的时候,他才能嗮到一点太阳。这种恶劣的环境让他有点冷,有点累,有点饿……不过,这一切都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马戏团的人摆上几种食物,却发现花除了喝水,什么都没吃,但却也不会饿死,他们很高兴自己可以省下一份伙食费,此后没有再尝试摆上任何食物,铁笼里就只有一桶水,久久才添加一次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但花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他只是蹲在铁笼子里,想着树,想着阳光,想着干净的水,想着那些离开的叶,想着银紫发色的叶……
直到有一天,一阵陌生的感受掠过花的全身。
痛!
巨大的痛苦之中,他突然明白了,他的家死了……树死了。
哪怕距离树很遥远,但是痛苦却仍旧强烈的让花无法仍受,所以他还是发狂了,一头黑发就像是狂乱的蛇般疯狂蠕动……他抬起头来,朝天尖叫。
巨木窜出地面,刺穿铁笼,刺穿马戏团的棚子,刺穿所有惊慌尖叫的人。
巨大的藤蔓在地面蜿蜒,无视于面前的任何障碍物,一路碾过马车,碾过城镇,碾过一切……
当花再次清醒的时候,周围已是一片废墟,他白皙的身子沾着黑红色的干涸液体,看起来异常怵目惊心,头发也因为沾满了干涸的血而不再飘逸……他好饱。
饱得想吐。
很饱,却也很空,周围又没有其他生物了,又只剩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