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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识汝不识丁》BY酥油饼(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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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小腹一紧,屁股莫名地朝另一边挪了挪,却引来一阵痛楚,皱着脸干笑道:“嗯。”
顾射道:“在想刺客的事?”
陶墨一愣。进洞房之后,刺客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没有。”
“武氏夫妇?”
“也没有。”
顾射嘴唇抿紧成线,唇角微微扬起。
陶墨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响起来。他尴尬道:“大大概有点饿了。”
顾射终于转过头来。
帐内发暗。
陶墨只能用记忆中的顾射描绘出眼前的轮廓,挺直的鼻梁,飞扬的双眉,还有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双瞳。
顾射突然俯身过来。
陶墨身体立刻僵硬了。
但顾射只是伸手拉起被子,盖住他露出来的肩膀。
“谢谢。”陶墨的声音含在嘴巴里。
顾射突然坐起来,“既然饿了,就起来吧。”
“啊?”陶墨看顾射回头,目光渐渐灼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由于他起身带起了被子,自己从胸膛到小腹正坦荡荡地裸|露着。
“……”
顾射披衣出去了一趟,过了会儿,顾小甲派人放了两桶热水进来。
顾射对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陶墨道:“沐浴吧。”
陶墨露出半个脑袋,想去摸衣服,但摸了半天才发现衣服被丢在离床五六尺的地方——顾射的脚边。
顾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陶墨吞了吞口水,抓着被子坐起身,慢吞吞地挪动着自己。眼前的光突然被挡住,他抬头,却看到顾射弯下腰,将他一把抱出被子。
身体突然下滑了一点,陶墨惊恐地抓住顾射的衣襟。
顾射动作动了动,向来清冷的脸难得出现了红晕。
两人狼狈地拖累着彼此到木桶旁。
陶墨一只脚勉强踩在地上,憋红张脸,仰头看着顾射,“我可以自己来的……”
顾射弯下腰,慢慢地喘了口气。
正当陶墨觉得他会放下自己的时候,顾射猛然一使劲,将他丢进木桶中。
扑通。
水花飞溅。
陶墨的头栽进水里,好不容易挣扎上来,猛烈地咳嗽着。
顾射拍着他的背。
陶墨揉着鼻子抬起头,正好对上顾射略显尴尬的神情,虽然一瞬即逝,但他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眼花。
“需要帮忙吗?”顾射表情恢复如常。
陶墨慌忙摇头道:“我可以自己来。”
顾射转身脱掉已经湿透的衣袍,顺着摆好的矮凳,步入旁边的木桶中。乌黑的长发顺着颈项滑入水中,白皙的肩膀把着木桶两侧。他似乎累了,靠着木桶,很快闭上眼睛。
陶墨偷偷打量着,脑海浮现起顾射匍匐在自己身上的情景,身体与思绪渐渐有了翻腾的迹象。他慌忙回过头,努力地平了平气,双手捂住嘴巴,一点一点地缩起身子,任由热水漫过头顶。
沐浴后,两人用过晚膳,顾射陪陶墨回衙门。
老陶见陶墨出现,大吃一惊,“少爷,你怎么来了?”
陶墨走路有些别扭,只能慢慢吞吞地移动。幸好顾射陪着他,倒也不显突兀。“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案子的进展。”
“睡不着?”老陶的注意力显然集中在前面那句上了。他看着顾射,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顾射旁若无人地牵着陶墨进书房。
老陶转而看向顾小甲和郝果子。
郝果子对于自家少爷与一个男人成亲之事尚未完全适应,尴尬地站在原地。
顾小甲倒适应挺快,随手一拍郝果子的肩膀,道:“还不快去准备茶水。”转而又对老陶道,“夫人要看看案子的进度,你还不去书房?”
“……”
顾小甲从容地走了。
老陶和郝果子面面相觑,脑袋里都转悠着一个词——



IP属地:湖北215楼2011-11-27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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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安居乐业三
    刺客与武氏夫妇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
    陶墨看着外头发黑的夜色,回忆起今日白天种种,不由自主地偷笑出声。
    “少爷。”
    “公子。”
    郝果子与顾小甲同时开口。
    陶墨一惊,忙收起笑容,干咳道:“何事?”
    顾射未答,却也看着他们。
    顾小甲撞了撞郝果子的胳膊。
    郝果子只好开口道:“少爷准备今晚在哪里歇下?”
    陶墨怔了怔,显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他与顾射虽然偷偷摸摸地成了亲,但到底是偷偷摸摸的,两人一个住在县衙一个家在顾府,自然不能与其他夫妇那般日日夜夜相对。想到此,他不禁难过起来。
    顾小甲与郝果子见陶墨不说话,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顾射。
    顾射道:“自然是顾府。”
    顾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添了个夫人,而县衙却还瞒着。若是他留下来,进进出出也不方便。
    陶墨为难道:“可是……”
    顾射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借住顾府?如今不过将借住变成常住罢了。”
    陶墨道:“那时是因为县衙的屋顶漏了。”
    刚好老陶刚派人传话与金师爷回来,闻言,脚步在原地一转,又走了出去。
    其他人正在莫名其妙,就听一阵巨响,随即是稀稀落落的坠物声。
    陶墨急忙站起来往外跑。
    顾射对顾小甲挥手示意,顾小甲连忙追了上去。
    陶墨跑时脚步不能迈得太开,也不敢颠得太厉害,磨磨蹭蹭到自己房间里,却看到地上堆着一堆碎瓦砾,屋顶又开了个大洞,抬头可见星光熠熠。
    “这是怎么回事?”陶墨望向拿着烛台帮他照明的老陶。
    老陶道:“如少爷所见,上次修的屋顶不牢,又坏了。所幸没人受伤。”
    “……”陶墨道,“老陶,你这个借口实在是……实在是……”
    老陶道:“借口不在新旧,只在有效。在屋顶修缮之前,少爷只能继续借住顾府了。行礼我一会儿让郝果子送过去便是。”
    陶墨看看屋顶,又看看,叮嘱道:“若是修缮,便从我的俸禄里扣。”
    看来覃城知府向他责问的两条罪状他至今记忆犹新。老陶道:“我知道。”
    屋顶既坏,陶墨便“只能”跟着顾射回顾府。
    郝果子将他的行李收拾好,直接送入顾射的房中。之前就派来伺候陶墨的桑小土终于派上了用场,被重新启用。
    尽管两人已经成夫夫之实,但想到从今往后两人便真的同床而卧,同屋而住,陶墨还是紧张不已。在他心中,顾射从来如天上白云,高高在上,不可触摸。如今不但触了摸了,竟还要天天拥云而眠,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手心冒汗。
    顾射脱了外袍坐在床边,抬头看他。
    陶墨脱衣服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想转身,又觉太过失礼,只能低着头磨磨蹭蹭。
    “过来。”顾射道。
    陶墨手指一抖,犹豫了下,脚步慢慢地挪到床边。
    顾射帮他将衣袍解开,起身放到架子上,转头却见陶墨已经自发地躺在床上了。他的两只手平放在身侧,双目紧闭,不停上下活动的喉结显示出此刻的紧张。
    陶墨发现床铺好半晌没动静,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正好对上顾射含笑的眼眸。“我……”他脸上一红。
    顾射躺下来,帮他拉过被子,“睡吧。”
    一直守在外屋的顾小甲闻言熄灭了灯火,蹑手蹑脚地出门。
    陶墨全身僵硬地躺着,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边想象着顾射躺在身旁是何模样,一边又回想着他白天亲吻自己的样子。两相对比,更显得此时的顾射有些冷淡。
    “累了一天,好好休息。”顾射突然道。
    清冷的声音在这样清冷的夜里竟有种别样的温馨。
    陶墨手指抓着被子的边沿,心里却一阵甜丝丝的,暗暗想着,以前母亲在世时,一定也经常与父亲这样盖着同一条被子,说着两人之间独有的体己话。身边动了动,不等他反应,就感到一只手横抱过来,搂住他的腰。
    


    IP属地:湖北217楼2011-11-27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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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师爷发现自己兜了个圈子,竟绕回了原地。
      史千山坦诚道:“陶大人为我洗刷了不白之冤,可说是我的恩人,我自然无遮瞒之理。实不相瞒,我与黄大人曾在九皇子的府邸见过。”
      “九皇子?”金师爷一怔。原以为扯出个黄广德就将九皇子丢开去了,怎的绕了绕,又绕到九皇子身上?他看着史千山,眼中满是狐疑。
      史千山苦笑道:“并非我想拉九皇子下水,只是,事实的确如此。”
      陶墨道:“黄广德为何去见九皇子?”
      史千山与金师爷对视一眼,笑得颇有意味,道:“莫看黄广德只是区区一个知府,但是在京城,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与不少达官显贵都交情深厚。”
      金师爷道:“还请史公子指点。”
      史千山道:“他当年中进士,顾相是主考官,自此之后,他便以顾相门生自居。”
      此事陶墨与金师爷都有所耳闻。
      “每年伯父过寿,他都会派人送贵重的礼物来。”史千山道,“据我所知,有此殊荣的,不止我伯父一人。”
      金师爷不禁感慨黄广德魄力之大,如京城这般达官显贵云集之地,要年年祝寿送重礼,绝非等闲数目。只怕这就是黄广德不惜一切贪赃枉法,刮民脂民膏的原因了,也难怪他视挡他财路的陶墨之父为眼中钉。
      陶墨道:“如此说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依然可能是九皇子?”
      “咳咳。”金师爷忙看了史千山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道,“此事无凭无据,不可作胡乱猜测。只照眼前的证据,黄广德才是幕后主使之人。不过如今武姑娘平安无恙,命案未曾发生,那被冒领的尸首也已经妥善安葬,只看史公子是否要告武氏夫妇与黄广德诬陷之罪了。”
      史千山哈哈一笑,摆手道:“我在谈阳县流连数日,已无可留恋,是时候该告辞离去。这诬陷之罪,且当做玩笑一场吧。”
      陶墨皱眉道:“你当真不愿再追究?”
      史千山看着他道:“追究了又能如何?”
      诬陷之罪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眼前的史千山毫发无伤,这大自然化作小,小自然化作了,一了百了。
      金师爷也巴不得案子如今落幕,便抱拳道:“史公子果然心胸豁达。”
      史千山回礼道:“好说好说。我一介草民,两袖清风,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送走史千山,顾射等人从隔壁走过来。
      陶墨从椅子上起身,露出后面那个被老陶一指穿过的墙洞。
      金师爷道:“史千山滴水不漏,摆明不想趟这浑水。”
      顾小甲冷哼道:“若是不想趟,又何必扯九皇子下水?我看他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
      金师爷道:“我倒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顾小甲瞪着他道:“史太师的侄子你也敢信?”史太师与顾相素来不和,因此在顾小甲心目中,史千山纵然不是罪大恶极,也是将要罪大恶极之人。
      金师爷道:“九皇子身份何等尊贵?我们对付一个黄广德都如此吃力,何况是皇子,又怎么可能做出蚍蜉撼树之举?”
      顾小甲道:“他真有这么好心?”
      金师爷道:“说与不说对他都无坏处,何必不说?”
      顾小甲撇撇嘴。
      金师爷看向顾射道:“顾公子以为呢?”
      顾射道:“可以结案了。”
      金师爷笑道:“也是。武氏夫妇吃得虽然不多,但总不能一直养在牢中。”
      老陶突然问陶墨道:“少爷准备何日启程?”
      顾小甲皱眉道:“启程?去哪里?”
      不知是否错觉,老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拐骗自家夫人的骗子。他干咳一声道:“再过几天就是清明,少爷想给去为老爷扫墓。”
      顾小甲看向顾射。
      顾射道:“去何处扫墓?”
      “五魏山。”
      


      IP属地:湖北219楼2011-11-27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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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安居乐业五
        五魏山与有“万鬼山”之称的云林山相仿,山上都是坟头。
        老陶在山下买了香蜡纸钱、祭品和一把小镰刀,在前面领路。陶墨与顾射走在中间,顾小甲与郝果子最后。
        由于他们迟来两日,清明已过,上山的人不多。虽是满山的坟墓,但空气着实不错。
        顾小甲见郝果子深深地吸了两口,鄙视道:“都是阴气,吸多了小心鬼上身。”
        “呸呸呸。”郝果子用眼睛狠狠地剐了他一眼道,“谁的阴气有你阴阳怪气的厉害?”
        顾小甲道:“谁让你今天早上偷吃我的肉包!”
        “明明是你自己吃得慢,关我什么事?”
        “好了!”走在前面的老陶终于忍不住转头道,“莫要打搅山上先人的清静!”
        顾小甲和郝果子互瞪了一眼,不吭声了。
        行至半山腰,老陶突然缓了脚步,拨开杂草,抬手攀岩。其实以他的武功,这点距离使用轻功就能跃上去,只是陶墨顾射他们个个不懂武功,他须先做个示范。
        顾小甲看得脸都绿了,“还要爬?”
        陶墨担忧地看了顾射一眼,道:“老陶怕黄广德找我爹麻烦,扰得他死后也不清静,所以将他葬在陡坡上。那里容人之地很小,你们留在这里吧,我与郝果子上去便可。”
        顾射单手拦住想要上前的郝果子,“岂有过门不入之理?”
        顾小甲突然往老陶走过的地方一扑,四肢并用地往上攀爬。
        陶墨、郝果子:“……”
        撕拉。
        他的衣服被勾破龘一处。顾小甲狼狈地扯回衣服,哼哼唧唧道:“郝果子能的我也能。”
        陶墨回头看郝果子。
        郝果子偷笑不已。
        陶墨摇摇头,跟在顾小甲身上慢慢地往上走。
        顾射跟在他的身后,动作缓慢,但是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郝果子走在最后。
        草深路陡。
        到墓前,除老陶之外,几人都有几分狼狈不堪。
        连顾射的外袍也被割破了几道口子。
        老陶将香炉、祭品一一摆好,又将香点好,交给陶墨。
        陶墨接过香,也不顾地上碎石尖利,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对着墓碑连磕三个响头,“爹,我当上谈阳县的县令了,还处理了几桩案子。如今才知目不识丁之苦,不通文墨,不知典律,连公文都要师爷帮着念……爹,老陶已经搜集了很多黄广德罪证,希望爹在天之灵,能够庇佑我们能早日将他绳之以法。”他手臂轻轻颤抖着,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中,缓缓站起来。
        顾射抬手帮他拿掉额前的杂草。
        陶墨抓着顾射的胳膊,对着墓碑微笑道:“爹,这是顾射顾弦之,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我,我和他成了亲……”他声音渐轻,顿了顿,又开口道,“他教我识文断字,虽然晚了些,但好过一辈子不识字。”
        顾射从老陶手中接过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上,又跪下磕了个头。“我会照顾他的。”他双目直视墓碑,坚定地承诺。
        陶墨侧头拭泪。
        顾小甲与郝果子轮流上了香。
        老陶烧纸钱。
        火光照着冰冷的墓碑,竟让墓碑生出一层暖意来。
        下山回客栈。
        陶墨、顾射都累得径自回房洗漱歇息。
        老陶替他们张罗完才回房,一进门就看到魔教分坛坛主站在房中等他。
        “出了何事?”老陶皱眉问。
        坛主道:“黄广德两日前派人送了一车子东西进京。”
        老陶挑眉道:“你可知是何物?”
        坛主道:“还不知,他们派人了很多人护卫,极为重视。看车轮印,这东西可沉得很。”
        老陶道:“两日前是清明,清明送东西上京?可不知道赶着找死。”
        坛主道:“是否要属下将东西劫过来?”
        老陶道:“他们带着一车的东西想必走不快。你将他们如何走,途径何处一一告诉我,我亲自去追。”
        


        IP属地:湖北221楼2011-11-27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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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甲无趣地缩回头。
          原本以为即使学论语,也学不了多久,谁知竟然真的一路学到了京城。
          顾小甲和郝果子也从刚开始得津津有味到后来的头昏脑胀到最后对陶墨五体投地。陶墨竟然最多只听两遍便全记住了,尽管只记其字不得其意,但也能开口唬唬人。
          若不是路程太短,只怕陶墨真的能将四书五经全记下来。
          京城街道繁华依旧。
          听着熟悉的吆喝声,顾小甲眼眶微湿,“终于回来了。”
          郝果子道:“你离开京城有多少年了?”
          顾小甲掰着手指算了算,“大约十几年了吧。”
          郝果子惊讶道:“顾公子这么早就离家了?”
          顾小甲道:“公子被老爷送去优林书院就读,我就一起跟了去。”
          “优林书院啊。”郝果子语气里满是艳羡。
          顾小甲驾着马车往偏僻巷子里走,最后停在一家旗杆歪斜、门窗残旧的客栈门口。
          郝果子瞪眼道:“你不会想说,我们今晚住在这里吧?”
          顾小甲道:“不是今晚,是今晚明晚后晚……只要在京城,我们都住在这里。”
          郝果子道:“顾公子不是顾相爷的公子吗?”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相府不住,非要住在这样一家破旧的客栈里?
          顾小甲正要开口,就见顾射与陶墨从车上下来,立刻闭了嘴巴,只冲郝果子眨了眨眼睛。
          郝果子一头雾水。
          顾射道:“这是我娘以前常来的客栈。”
          陶墨道:“这家客栈一定开了很久。”
          顾小甲和郝果子都暗暗佩服陶墨。这样一家客栈还能找出一条不算缺点的形容来,实在不容易。
          顾射道:“我娘以前每次带我来,都会数落这家客栈的老板。”
          “哈哈哈。她说,破成这样还不修,迟早压死自己!”客栈老板笑嘻嘻地从客栈里走出来,肥头大耳的模样十分讨人欢喜,“顾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顾射见礼,“朱老板。”
          朱老板道:“没想到一别数年,我老了,你却俊了。”他说着,便迎他们进客栈,顾小甲自发地将马车停去客栈后院。
          顾射道:“最近生意可好?”
          朱老板自嘲道:“不过这么大点的地方,若真有客人,藏也藏不住。”
          顾射道:“何不修缮修缮?”
          朱老板道:“若是修缮了,就不是原来的宁宁客栈了。”
          听到宁宁客栈四个字,顾射的面色闪过一丝怀念。
          朱老板道:“言归正传,你此次回来京城怕不只是回来看看吧。”
          顾射道:“我想请外公帮我递一张御状。”
          朱老板吓了一跳,“你惹了谁?不不不,谁惹了你?”
          顾射道:“黄广德。”
          朱老板皱眉道:“他?他虽然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但做事极有分寸,哪里惹到了你?”他知道顾射为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顾射道:“他杀了我的岳父,陷害我的夫人,又在婚宴上行刺我。”
          朱老板听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幸亏他的眼眶不大,却很牢靠,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成亲了?”
          顾射颔首。
          “不知夫人是哪一……”他看到顾射将陶墨轻轻往前推了一把,原本想说的话就悉数得咽了回去。
          陶墨尴尬又担心地看着他。
          朱老板的喉结上下动了好几下,才冒出一句,“饿不饿?”
          顾射道:“糖醋鱼、水晶肘子、一品豆腐、栗子鸡、粉蒸肉、油焖春笋、龙井虾仁……”
          “等等等。你说得慢些。”朱老板转身拿来纸笔。
          顾射看了眼陶墨。
          陶墨乖乖地将刚才的菜又报了一遍。
          朱老板记着记着,笔停下来,“很多都没有。”
          顾射挑眉道:“我是想说,这些我都不吃。”
          


          IP属地:湖北223楼2011-11-27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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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射道:“我既然没进来,又怎么轰出去?”
            白须老者指着他的鼻子道:“和你爹一个德行!”
            顾射抿唇。
            “不过你没进官场,这点比你爹强。文官那些乌七八糟的勾心斗角小心思,谁沾染上谁就变混蛋!”白须老者深深地吸了口气。
            顾射突然转头拉过陶墨,对白须老者道:“这是我夫人。”
            白须老者上下打量陶墨一眼,“好端端地,女扮男装做什么?”
            “他是男的。”
            白须老者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连着咳嗽起来。
            急得旁边小厮忙前忙后地为他捶背。
            “男的?”白须老者又拍桌。
            顾射点点头。
            白须老者瞪着他,“我要是让你休他,你也一定不肯的了?”
            顾射道:“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有始有终。”
            白须老者道:“我说的时候可不知道你会娶个男媳妇!”
            “道理总是不错的。”顾射气定神闲。
            白须老者瞪向陶墨。
            陶墨虽被他瞪得冷汗直冒,却还是硬着头皮赔笑。
            “你看上他什么?”白须老者问,“才华?”
            “他正在认字。”
            “财富?”
            “他家道中落。”
            “那不用问,地位肯定也没了。”
            “他是个知县。”
            白须老者翻了白眼,问小厮,“知县是几品官?”
            小厮道:“七品。”
            白须老者道:“芝麻官。”
            顾射坦然道:“嗯。”
            陶墨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须老者道:“那你看中他什么?”
            顾射道:“顺眼。”
            白须老者愣了愣,突然感慨道:“天下竟然还有人你觉得顺眼?哪里顺眼,你对我细细说说。”
            顾射道:“太多。”
            “太多怎么样?”白须老者又开始吹胡子瞪眼,“难不成让你对外公说话也要数着字数不成。”他对小厮道,“去,让厨房准备好午膳晚膳。”
            小厮领命而去。
            白须老者对顾射得意道:“现下你总有时间了吧?”
            顾射终于坐下来。
            正因顾射寡言,他的概括叙述起来字字珠玑,无一字赘言。
            白须老者听陶墨破案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大笑,叫一声蠢材,时而又大怒,叫一声笨蛋,时不时打断顾射。总之,陶墨在他嘴里,却是从头笨到尾。
            陶墨越听越心情低落。最低落的却是顾射所言无一字夸大,皆是事实。以旁观者来看,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的确很无能,不识字,不懂律法,却还妄想当个好官。纵使他如今努力学习,怕也很难扭转连将军对他的看法。
            讲到陶墨被覃城知府扣押,顾射隐去杖责那一段,轻描淡写地说覃城知府知道他是顾射之后,便做出让步。
            白须老者笑道:“这知府倒是明白人。”
            说着说着,便到了午膳时间。
            白须老者听得入了神,匆匆吃完饭,又拉着顾射继续说。
            顾射只能奉陪。
            如此,直到傍晚,才算将诸事说毕。
            白须老者道:“难得你竟记得这样仔细。这样说来,你这位小媳妇却是无才之人。”
            顾射道:“天下有几人能过目不忘?”
            白须老者佯作不喜,道:“罢罢罢,他是个只会过目不忘的无才之人。”
            顾射皱眉,“有才又如何?”
            白须老者怔了怔,眼中戏谑渐消,“不错。天下有才之人如过江之鲫,秀才、举人、进士、探花、榜眼、状元。不过这些人有才又如何?进了官场还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活着的又有几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的感慨又变成了讥诮,“有些人满口理想抱负,满口江山社稷,但所作所为庸庸碌碌。纵然他不作小人,但纵容小人当道,岂非就是与小人为伍?”
            陶墨茫然地看看顾射。
            顾射沉默不言。
            “天下正道若是靠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能维系,那又怎么能称之为正道!”白须老者说得气极而起。
            顾射道:“殊途或会同归。”
            


            IP属地:湖北227楼2011-11-27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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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正道行者,铁骨铮铮,哪里有那么多的委曲求全?!”白须老者突然走到陶墨身边,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你虽然蠢,却不失是个汉子!我欣赏你。”
              陶墨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别人叫汉子,而且对方还是一代名将,不由怔住了。
              白须老者道:“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靠大声说话大口吃肉,而是坚持心中所想,不卑不亢,不偏不倚。父仇不共戴天,你能在父仇前还秉持为官的公正,总算有点可取之处。说起来,我那个狗崽子若是有你一半冷静和清醒,也不至于……”他说话的声音抖了抖,闭上眼睛。
              沉默如针,无声地戳着陶墨的屁股,让他坐立难安。
              许久。
              白须老者才睁开眼睛道,“你这个外孙媳妇我暂且认下,但是若有朝一日要我知晓你也与那群个当官不似官的狗崽子同流合污,我会不惜千里,亲自用长矛将你的狗头取下!”
              陶墨先是被他凶狠的态度吓得一愣,但品味话中意味之后,他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揖礼道:“是!定不负将军所望!”
              “将军?”白须老者睨着他。
              陶墨疑惑地望着顾射道:“你外公不是将军吗?”
              顾射似笑非笑道:“我外公?”
              看着顾射与白须老者都不满地盯着自己,陶墨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外公,外公。”
              “哼。少叫得这么亲热。”白须老者哼哼唧唧地回到座位上,“要真触了我的底线,叫天公也没用。”
              陶墨低头应了。
              白须老者满意道:“我让人准备厢房,你们就住下吧。”
              顾射道:“我明日想去看看娘。”
              白须老者笑容一顿,淡然道:“去吧。”
              顾射道:“从客栈出发更进些。”
              白须老者手指在扶手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随你吧。”
              顾射站起来道:“那我不打搅外公休息了。”
              白须老者点点头。
              陶墨见顾射要走,忙向白须老者行礼告退。
              走到门槛处,白须老者突然道:“有空常回来看看。”
              顾射脚步一顿,转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是。外公保重,孙儿告退。”
              白须老者挥挥手。
              陶墨跟着顾射一路出将军府,心里头的疑云越聚越浓厚。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与外公一点都不亲近?”顾射问道。
              陶墨道:“你若是想说,我就想听。”
              顾射道:“我娘郁郁而终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我外公始终不愿意见她。”
              陶墨哑然。
              “他说我娘选了顾家,便是顾家人,与连家再无关系了。”
              陶墨看着顾射平静的神情,搂住他道:“外公已经后悔了。他是你娘的父亲,天下父母总是惦记自己儿女的。我想,你娘过世,他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顾射缓缓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淡然道:“他从不让人知道他伤心。”
              陶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的衣服,低声道:“但是我看得出来。”
              顾射道:“哦?”
              陶墨道:“我还看得出来,你虽然对外公冷冷淡淡,但是心里还是很关心他的。”
              顾射没有否认。
              “家中有长辈亲人可孝顺是好事,总好过……”陶墨蓦然顿住。
              顾射轻叹,“子欲养而亲不待。”
              陶墨忙抬起头道:“好像是这句。”
              顾射挑眉道:“竟也有你记不住的,回去抄十遍。”
              陶墨笑着点点头。
              风不止,树不静。
              两人相拥夜色,万物不侵。


              IP属地:湖北228楼2011-11-27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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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6、安居乐业(八)
                薄雾缭绕,山中景色龘欲言还休。
                顾射将马车停在山脚下,与陶墨一人拎着一个篮子徒步上山。
                迎面葱葱绿林,清风凉意扑鼻而来。陶墨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抬头去看顾射。
                却见他背影寂寥萧索,仿佛沐浴在悲痛之中。
                “我,我作了一首诗。”陶墨突然道。
                顾射脚步一顿,肩膀似松了松,“哦?”
                陶墨道:“你要听吗?”
                顾射道:“嗯。”
                陶墨道:“平仄可能不对。”
                顾射道:“嗯。”
                “可能也不太押韵。”他久经风月场,对于吟诗作对的基本准则倒略知一二。
                “唔。”
                “也不太工整。”
                顾射直接了当地问道:“诗呢?”
                陶墨清了清嗓子,仰头道:“风,风,风。”
                “……”
                “阵阵吹脸面。”
                “……”
                “清清又爽爽。”
                “……”
                “两人行溪涧。”
                “……”
                陶墨念完诗,忐忑地看着顾射的背影,心中又希望他鼓励自己,又觉得自己作得实在糟糕,顾射还是莫要开口得好。“怎么样?”沉默太久,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顾射缓缓道:“我正在体会清清又爽爽的意境。”
                陶墨红了脸,“我,我献丑了。”
                “不,有进步。”顾射道,“至少你背过骆宾王的《咏鹅》。”
                陶墨讶异道:“如何得知?”
                顾射回眸,似笑非笑。
                陶墨停下脚步,心扑通扑通像要跳出来,直到顾射背影快要消失在小径曲折处,才惊觉过来,快步追了上去。
                行至半山腰,竟有不少香客来来往往,看到山上那冒起的红檐黄墙,陶墨才知原来山上有一座寺庙。
                “我娘葬在后山。”
                顾射领着他从寺庙中穿过。
                行至后山,香客渐少,人影渐稀。
                陶墨看到小径旁有一家茶棚,不由好奇道:“这凉茶铺为何开在后山呢?”
                顾射闻言望去,面色冷凝。
                陶墨被他身上的寒气吓得一怔。
                “世上总有无聊之人。”顾射冷冷地说完,头也不回地顺着小径走了下去。
                经过茶棚,陶墨好奇地往里瞅了瞅。棚子里只坐着一个中年文士,面容刚毅。
                两人目光相对,陶墨心里头便打了个突,急忙错开视线。
                “小兄弟。”中年文士突然开口唤住他。
                陶墨眼见顾射身影越来越小,焦急道:“先生何事?”
                中年文士道:“独坐无趣,小兄弟可愿作陪?”
                陶墨道:“我与友人同来,不便逗留。”
                中年文士道:“是去祭拜先人吗?”
                陶墨心急如焚,道:“是。我还有事,下次再与先生详谈。”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立刻有两个大汉从路旁蹿了出来,拦住陶墨去路。
                陶墨惊怒地瞪着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道:“这里只有一条路,不会走丢的。”
                陶墨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盯着他道:“先生何意?”
                中年文士一指身旁的凳子,道:“只是想请你坐坐。”
                陶墨望着已经完全看不到顾射身影的去路,无奈地走到他身边位置坐下。
                “小兄弟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中年文士问。
                陶墨一一交代了。
                中年文士道:“哦?原来小兄弟的家人葬在此地。”
                陶墨忙道:“不,我只是陪他一起来的。”
                “他?”中年文士道,“你口中的他可是刚才那位朋友?”
                陶墨颔首。
                中年文士道:“你与你朋友的感情很好。”
                陶墨低着头没吭声。他知道自己与顾射的感情不容于世俗,当然不会随意揭露。
                中年文士道:“若非很好,他一定不会请你一道拜祭先人。”
                陶墨道:“你怎么知道?”
                中年文士笑而不答,反而问道:“不知小兄弟以何谋生?”
                陶墨警觉地看着他。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小兄弟不必紧张,本官不是坏人。”
                


                IP属地:湖北229楼2011-11-27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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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陶墨一惊。
                  中年文士道:“实不相瞒,我虽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大官,但在京城总有算有头有脸,绝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我是看小兄弟年纪轻轻,气度不凡,才有心结识,绝无恶意。”
                  陶墨看他身边侍从个个人高马大,不由信了几分,“说起来,我也是官场中人。”
                  “哦?”中年文士颇感兴趣地问道,“莫不是刚调往京城补缺?”
                  陶墨惦记着顾射,见他有长谈之意,快刀斩乱麻道:“不,我是谈阳县的县官。”
                  中年文士见他说及县官并无自卑之意,暗暗点头。“为官不易啊。”
                  陶墨想到昨日白须老者对自己的一番话,有感而发道:“只要心中有正气,也不难。”
                  中年文士摇头道:“江河入海,不免同流合污。”
                  陶墨道:“那就不要入海,江河之水只在江河之中,自然能保持清流。”
                  中年文士笑道:“若朝野上下都是海呢?”
                  陶墨道:“总有志同道合之人。”
                  中年文士道:“可是那海盘踞在江河顶上,若是不能与其同流,便会被淹没,下场是一样的。”
                  陶墨一怔,迟疑道:“这……可是若是与他同流,便没有江河了。”
                  中年文士又道:“纵然入海沾染了咸味,但江河毕竟是江河,只要心中有清流,总还能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的。总好过将偌大一片地都交由海水。”
                  陶墨自为官以来,想得莫不是如何恪尽职守,奉公执法,中年文士之言他却从来不曾想过。
                  中年文士见他面露纠结,哈哈一笑道:“此事于你还言之过早。我只是有感而发,小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陶墨低头沉吟许久方道:“是,我还不曾遇到此事,还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会如何做。不过,江河入海会受染,莲花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我说不出什么道理,我只是觉得为何要做江河,为何不做莲花呢?”
                  中年文士望着他,“莲花又怎比得上江河长久?”
                  陶墨道:“弦之给我说故事的时候,曾提及许多人殇于早年却名留青史。我想,若是能如此,也算长久了。”
                  中年文士道:“我问你,一个一年只为百姓做一件好事而做了三十年的人,与一个一年为百姓做十件好事却只做一年的人,谁对百姓更有用?”
                  陶墨道:“都有用。”
                  中年文士眼中光芒闪烁。
                  陶墨道:“既有心做好事,一件也是做,十件也是做,为何要有高低之分?”
                  中年文士怔怔地看着他,忽而仿佛想通了什么,大笑道:“说的好,既然都是心系百姓,又何必分高低,又何必分贵贱,又何必分手段呢?”
                  陶墨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中年文士道:“小兄弟的朋友想必久等了。”
                  陶墨这才想起一道来的顾射,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道:“是是是。在下告辞!”他冲出两步,又回头道,“还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中年文士微笑道:“失意人。”
                  “施意仁?”陶墨行礼道,“在下陶墨。”他说罢,又顺着小径一路追了过去。
                  中年文士脸上笑容渐敛,伸手拿桌上的茶,却已经凉了。
                  “老爷。”茶棚老板从后面走出来,“是否去吏部打点打点,让陶墨早日……”
                  中年文士摆摆手道:“能遇到一方适合自己的土地不易,何必拔苗助长?我看的出他不是贪恋权位之人,官大官小又有何异?他既爱做莲花,便做一朵不遇淤泥的莲花吧。守着谈阳安居乐业,平平淡淡过这一世,也是一种福分。……对他,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茶棚老板恍然道:“是。”
                  陶墨满头大汗地跑到小径尽头,看到顾射正默默地站在坟前。坟的四周开满各种各样的鲜花,煞是漂亮。他站在花中,犹如画中人,不知是花成了画,还是画化成了他。
                  “抱歉,我来晚了。”他取出点着香,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轻声道:“娘。我是弦之的……的,的……”虽然顾射称他为夫人,连老将军叫他孙媳妇,但这两个称呼他自己却是说不出口的。所以,犹豫半晌,他还是改口道,“我与弦之成亲了。他很好,比我所能想象的所有都好。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他插上香,站起来。
                  


                  IP属地:湖北230楼2011-11-27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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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了= =一会番外。。
                    绝对要审核,我一次发多了。。


                    IP属地:湖北235楼2011-11-27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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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然。”陶墨笑呵呵地拿起一颗黑子,正要下,就发现棋盘上的局势已经风云变幻,不是他之前看到的局面了,“这,这颗棋我几时下的?”
                      顾射道:“刚刚。”
                      陶墨想起自己丢下的那颗子,冷汗顿时淌下来了。
                      顾射波澜不惊地戏谑道:“自毁一眼,这种下法是否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陶墨努力想了很久,投子认输道:“这种下法大约是有的,但我却不会。”
                      顾射嘴角隐约噙着一丝笑意,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了敲,“再来一盘。”
                      “好。”陶墨兴致勃勃地收拾棋盘。
                      顾射慢悠悠地喝茶。
                      金师爷说过,此案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迟,宜静不宜闹。因此,陶墨特地选了个清早,派人将杨柳氏母女女婿,连带那个杨天远一同传至衙门。
                      看着下面四个人跪成一排,陶墨突然感慨万千。他用惊堂木轻轻一拍道:“既然有缘成为一家人,何以竟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反目成仇,对簿公堂?”
                      杨柳氏哭诉道:“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陶墨对低着头默不吭声的杨天远道:“杨天远,杨柳氏告你克扣邹琼嫁妆不归,你作何解释?”
                      杨天远直起身,拜了拜,慢条斯理道:“大人明鉴。小人并非克扣她的嫁妆,小人只是拿回自己应得之物。”
                      杨柳氏怒道:“如何是你应得之物?这明明是先夫留与琼儿的嫁妆。”
                      杨天远道:“不错。他的确是留了嫁妆,但他并未留钱财抚养他的女儿。当年你改嫁与我时,邹琼不过八岁。是谁辛苦挣钱给她衣服穿?是谁辛苦挣钱给她饭吃?又是谁给了她遮头的瓦片?”
                      杨柳氏哭叫道:“当年你明明应承会抚养她长大成人,我方才改嫁与你,你竟出尔反尔!”
                      杨天远道:“我是应承抚养她成人,但我没有应承会分文不收啊?辛辛苦苦拉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还分文不收,你真当我是冤大头?”
                      邹琼突然在旁呸了一声。
                      杨天远转头瞪她。
                      邹琼昂头道:“自古买卖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既没说过分文不收,却也没说要吞没我的嫁妆!”
                      邹琼的夫婿刘保冷笑道:“不问自取,就是偷!”
                      杨天远面上挂不住了,道:“养不熟的狼崽子。好歹你是我养大的,如今不过要一点点的回报,就将我告上公堂。我果然是瞎了眼,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邹琼道:“你养我?这么多年来,家里的米都是我娘替人洗衣缝制挣回来的,你出过什么力?一年能拿回来一贯钱算是谢天谢地了!”
                      杨天远气得发抖,连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陶墨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去看金师爷。
                      金师爷搁下笔,走到他身边道:“我看杨天远的谈吐,像是背后有人指点。若非熟知我朝律法,那杨天远又如何敢这样明目张胆?”
                      陶墨道:“谈阳县讼师云集,纵是有人指点也不足为奇。”
                      金师爷道:“但是此人为何不肯亲自出面呢?”
                      陶墨道:“这,莫非是杨天远给的银钱不够?”
                      金师爷倒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了愣道:“倒也有此可能。”
                      陶墨道:“你看此案如何审下去?”
                      金师爷道:“且不管那杨天远是否有养育之恩,一桩归一桩。当初杨柳氏嫁入杨家,说好嫁妆只是交与他代为保管,如何能据为己有?”
                      陶墨颔首道:“言之有理。”他一拍惊堂木道,“杨天远,你既是允诺杨柳氏代管嫁妆,如何能出尔反尔?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当一言九鼎。如今,本官判你即刻交还嫁妆与邹琼,不得借故拖延,更不得挪嫁妆于他用。”
                      杨天远一惊,还想喊冤,就听杨柳氏、邹琼与刘保大喊道:“多谢青天大老爷!”
                      陶墨起身,娴熟地一拍惊堂木,“退堂。”
                      回到后堂,陶墨问金师爷道:“我今日判得可好?”
                      金师爷道:“大人英明。”
                      陶墨脸上一红道:“师爷你最是知道我,勤奋或许有一些,英明却是不敢当的。”
                      


                      IP属地:湖北236楼2011-11-27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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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师爷嘿嘿笑着,有些心不在焉。
                        “师爷可是有什么心事?”陶墨问道。
                        金师爷道:“我只是担心那杨柳氏以后的日子。”
                        陶墨先是一怔,随即道:“我看这个杨天远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只怕杨柳氏回去要遭受他的责难。好在她还有女儿女婿,总不至于无依无靠。”
                        金师爷别有深意道:“但愿如此。”
                        陶墨在县衙呆至午后,将手中事物告一段落,便悄悄溜回了顾府。
                        顾府门口正排着长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是人就是轿子,堵得水泄不通。
                        陶墨的轿子远远地就停下了。他想了想,指使轿夫去了后门。
                        后门的情势略好些,却也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
                        陶墨让轿夫去叩门,自己在轿子里等。
                        不一会儿,门里头终于有了点动静,一个仆役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还不等轿夫自报家门,旁边就冲过来两个人将他挤到一边。
                        “在下泸州张文光。”
                        “在下扬州孙福,求见顾公子!”
                        轿夫先前被撞开乃是不及防备,论蛮力,他确是比这两个文人要大得多。不过不等他撞回来,仆役依旧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张文光和孙福急忙再叩,里面却再无动静。
                        陶墨从轿中下来。他穿着官袍,十分引人注目。
                        “大人。”轿夫讪讪道,“不如我去前门送信。”
                        陶墨点点头。
                        另外两个人见到自己冲撞的是本地县官的轿夫,面露不安。
                        陶墨拱拱手道:“泸州扬州与谈阳县相距千里,两位一路奔波辛苦。”
                        张文光和孙福连忙还礼。
                        附近守候的几个人见县官如此好说话,都聚拢来。
                        陶墨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守候?”
                        孙福道:“我们是听闻顾弦之顾公子在此隐居,特前来拜访。”
                        其他人纷纷道是。
                        陶墨听说他们都是慕顾射之名而来,心里头暗暗高兴,连带语气越发温和起来,“不知你们用过午膳否?”
                        张文光等几人掏出干粮道:“我们自备了。”
                        陶墨见午后日头越来越晒,道:“不如由我做东,请诸位于仙味楼小坐如何?”
                        张文光等人面面相觑。
                        孙福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们不知顾公子何时出门,不敢走开。”
                        陶墨道:“我适才见大多数人在前门等,何以你们候在后门?”
                        张文光道:“实不相瞒。顾府的规矩是递拜帖,由顾公子决定见或不见,我等几个都是已经投了拜帖又被退回来的。”
                        陶墨恍然。原来他们是被退了帖子不甘心,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弦……”陶墨惊觉失言,干咳一声道,“仙味居乃是谈阳最好的酒楼,不去可惜。而且此刻外面日头如此晒,前门又有这么多人等候,顾公子想必是不会出门的。”
                        张文光等人犹豫起来。
                        陶墨趁火打铁,道:“这边请。”
                        众人盛情难却,便跟着他到了仙味居。
                        仙味居的老板如今哪里还不认得本县县太爷,立刻引入包厢,又亲自帮他张罗了一桌美味。
                        张文光等人不远千里赶来,一路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如今面对美食自然食欲大开,不过他们是文人,毕竟有所顾忌,纵然垂涎也只动自己面前的菜碟。
                        陶墨看着他们,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在顾府用膳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看他们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
                        孙福见陶墨只喝茶不吃,便知他定然是用过膳的,心中对他好感倍增,停下筷道:“不知大人是哪一年的进士?”
                        陶墨坦然道:“我这官是捐纳来的。”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有几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们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学富五车,他日金榜题名,出仕为官。但那些出身殷实的人却可买官买爵,不费吹灰之力一步登天,与他们而言,何其不公平?!若非口中还含着陶墨请客的食物,他们早就拂袖而去。
                        陶墨道:“你们莫要笑话我,其实我连字也不认识几个的。”
                        其他人看着他,已经不是笑话不笑话,而是根本不想说话了。
                        


                        IP属地:湖北237楼2011-11-27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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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墨叹气道:“正因深受不学无术之苦,我更佩服如在座各位这般用功苦读的读书人。陶墨在此预祝各位金榜题名,荣归故里。”
                          其他人脸色稍霁,纷纷回礼。
                          孙福道:“听大人谈吐,不似目不识丁之人啊。”
                          陶墨摆手道:“惭愧惭愧,我只是邯郸学步罢了。”
                          邯郸学步这个用法……
                          “……”
                          孙福干咳一声道:“大人莫非想说鹦鹉学舌?”
                          陶墨恍然道:“正是正是。”
                          孙福道:“原来大人是无师自通。”
                          陶墨笑谦了几句。
                          众人见他的官虽然是买来的,但是举手投足并无粗野骄奢之气,反倒有几分学子的儒雅之风,心中的恶感不由减了几分。
                          包厢的门突然被轻敲了几下,然后咿呀一声推开。
                          顾小甲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随即冲走廊喊道:“公子,就在这间。”
                          须臾,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发如漆,眼如星,面色如霜,不言而威。
                          陶墨莫名心虚,讷讷地站起来,“弦之。”
                          顾小甲抱怨道:“公子听说你来了却没进府,立刻打发下人去找,没想到你竟然和别人在这里吃吃喝喝开开心心。”
                          张文光和孙福没注意其他,只注意陶墨称呼那人为“弦之”,不由激动地站起来道:“莫非尊驾就是顾弦之顾公子?”
                          其他人闻言一惊,纷纷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顾射。
                          顾射淡然地瞟了他们一眼,径自迈入房间,走到陶墨身边。
                          顾小甲立刻将椅子挤进陶墨与孙福中间。
                          孙福后知后觉地向旁边让去。
                          顾射坐下后,见众人还站着,悠然摆手道:“坐下。”
                          其他人依言坐下,脸上依旧难掩激动。
                          陶墨解释道:“我碰巧遇到他们在顾府门外等候至晌午还不曾用膳,便做东请他们来尝尝仙味楼的手艺。”
                          张文光这时已定下神,他看出顾射与陶墨关系非同寻常,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地找过来,便顺着他的话题道:“大人热情好客,实有孟尝之风。”
                          陶墨不知孟尝是谁,却知道他是在夸奖自己,连忙自谦了几句。
                          顾射问道:“吃得可好?”
                          其他人以为他在问自己,忙点头赞好。
                          顾射道:“我还没吃。”
                          其他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只好看向陶墨。
                          陶墨纵然听不出顾射言下之意,也看得出他此刻的脸色,赔笑道:“我这便请掌柜吩咐厨房上几个招牌菜来。”他正要起身,顾小甲已经知趣地往楼下跑了。
                          顾射见陶墨神情略带紧张,暗叹一声,无声地扬了扬嘴角,他面容清隽,不笑如寒山俊峰,笑如春雪初融,看的旁人个个心生赞叹。
                          陶墨从旁边的柜子里亲自取出干净的茶杯,又用茶亲自泡过,才帮顾射斟上。
                          有人笑道:“没想到大人与顾公子交情匪浅。”
                          顾射懒洋洋道:“为何没想到?”
                          那人愣了愣,笑容微微发虚,轻声道:“我适才听大人说他乃是捐官出身,并不精通文墨之道,便以为二位并不相熟。”
                          顾射道:“他于经书之道精进神速,假以时日,未尝不能金榜题名。”
                          其他人听他吹捧陶墨,以为是友朋之间常有的恭维,都未作认真,齐齐含笑称是。倒是陶墨十分汗颜,道:“金榜题名万万不敢想,只要能识得字、看得书、写得文、作得诗便好了。”
                          众人大笑,皆道:“只这四样便很了不得了。”
                          孙福突道:“不知大人的老师是哪一位?”
                          笑声渐稀,众人目光落在顾射身上。
                          顾射轻轻颔首。
                          众人看向陶墨的眼中不免又多了几分艳羡与嫉妒。不提顾射文才学识,单他相府公子的身份,足以让陶墨仕途平坦不少。
                          顾射察言观色,便知他们心中所想,却也懒得解释。让他们以为他与陶墨是朋友兼师徒更好,免得对陶墨住在他府中之事起疑。
                          顾小甲叫的菜终于上来。
                          众人见顾射动筷,不敢再说什么,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IP属地:湖北238楼2011-11-27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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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墨原本习惯于顾射一同用膳,见他们如此拘谨,不由也拘谨起来,两只手放在腿上虚握,双眼望着面前的茶杯。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顾射依旧泰然处之,有条不紊地吃着饭,不疾不徐。
                            其他人看着他吃,非但不觉难熬,反觉得看他用膳也是桩享受。
                            直至顾射停筷,孙福与张文光等人互使了个眼色,正要开口,就见顾射站了起来,对陶墨道:“回府。”
                            “哦。好。”陶墨跟着站起来,冲那些千里迢迢赶来的文人们拱了拱手,便与顾射一道向外走。
                            “顾公子!”孙福就坐在他的旁边,见他要离开,下意识地侧身拦住他的去路。
                            “放肆!你想干什么?”顾小甲立刻冲上来。
                            孙福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后退鞠躬道:“小生孟浪,请顾公子海涵!”
                            顾射面无表情地绕过他,朝门的方向走去。
                            “顾公子。我们是为解惑而来!”张文光想起之前听说的传闻,灵机一动,慌忙道。
                            顾射脚步果然一顿。
                            张文光心中大喜,道:“我等仰慕顾公子已久,有几个问题正想请教。”
                            顾射道:“投帖了吗?”
                            张文光咯噔一下,暗叫要糟,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投了,不过……”
                            “告辞。”顾射冷淡地抛下一句,便转身出门。
                            陶墨拱了拱手,也要告辞,就见孙福等人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恳求。让他们死皮赖脸再追上去他们是做不出的,但是千里迢迢而来,却这样两手空空回去,他们又心有不甘,只能指望眼前这个顾公子的好友兼学生再美言几句,看是否能逆转乾坤。
                            楼下。
                            顾小甲跳上马车,不耐烦地看着一楼楼梯的方向,问顾射道:“公子,少夫人怎么还不出来?”
                            顾射站在车厢前,并不急着上马车,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顾小甲自知失言,忙陪笑道:“我是说陶大人。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缠住他,让他来游说你?我看陶大人耳根子这么软,说不定真的会被游说成功。本来嘛,好端端地请那些不相干的人吃什么饭。公子,若陶大人真的来游说你,你会不会……网开一面?”
                            顾射淡然地瞟他一眼,“你说呢?”
                            顾小甲道:“若说网开一面,不但坏了顾府的规矩,也坏了公子一言九鼎的名声,而且以后若所有人都依样画葫芦,更会让陶大人陷入进退维谷之地。但若是不网开一面,又会令陶大人难堪。这真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啊。”他刚叹了口气,就看到陶墨从楼梯上下来,那群文人书生都跟在他身后。顾小甲哀叹道:“来了来了。”
                            陶墨先去了柜台,问清顾小甲已经将账结清之后才走过来。“走。”他回头冲张文光等人挥了挥手,便等着顾射上车。
                            顾小甲疑惑道:“他们没说什么吗?”
                            陶墨笑道:“他们说弦之文才人品都十分难得,虽然无缘以文会友,但是能一桌同食,已是荣幸之至。”
                            顾小甲道:“只是这样?”
                            陶墨见顾射已然上车,便冲他胡乱点了点头,抬脚钻进车厢,坐到顾射身侧。两人已经历过最亲密之事,如此并肩而坐也不会再令陶墨忸怩不自在。
                            “为何不为他们求情?”顾射缓缓道。
                            陶墨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做东只是念及他们千里赶来的心意,却不曾想过要破坏顾府的规矩。”
                            顾射嘴角弯起满意的弧度。
                            陶墨看着他漂亮的唇角,心头不免蠢蠢欲动。他们虽说新婚燕尔,但是顾射对于房中事向来适可而止,平日里举止更是发乎情止乎礼,纵有亲昵,也是点到即止。陶墨偶有亲近之心,却也不敢太过唐突。
                            仿佛注意到他长久的凝视,顾射转过头,望着他道:“怎么了?”
                            看着他的双唇,陶墨觉得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急忙侧过头道:“没,没什么。”他暗暗提醒自己,顾射乃是相府公子,最是注重礼义廉耻,自己万不可有不轨之举,叫他轻看。
                            顾射双眼微眯,似在审视什么,最终还是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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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墨暗暗松了口气。
                              马车回到顾府后门口,陶墨正想打开车门,就听顾小甲哀叫一声道:“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陶墨慌忙开门,就看一个差役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见他露面,忙山前一步道:“大人,杨柳氏与她女儿女婿闹起来了。”
                              “女儿女婿?”陶墨讶异地睁大眼睛。
                              顾小甲摇摇头,认命地冲差役一挥手道:“上车,带路。”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陶墨坐着马车还未到刘保家门口,就听到杨柳氏撕心裂肺地嚎啕道:“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你们休想把我撇得一干二净!我倒要看看……看看,看看你们能好到几时!”
                              马车越向前,哭声就越响亮。
                              陶墨下车,便看到一群百姓在那里围观,见到他都自发地让出路来。
                              杨柳氏在路中央,哭得一双眼睛肿如核桃,崔炯为首的差役正围着她劝说。刘保家的门紧闭着,随便她如何叫喊也纹丝不动。
                              “究竟发生何事?”
                              陶墨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杨柳氏就好像瞎子突然见到光明一般,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陶墨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
                              杨柳氏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双膝突然一屈,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大人做主,大人为民妇做主。”
                              陶墨没奈何,只好蹲□道:“究竟发生何事,你且细细道来。”
                              杨柳氏喘着气歇了会儿,才道:“说来也是我命苦,先夫死得早,改嫁嫁了个地痞无赖。好不容易将女儿拉扯成人,原以为可以苦尽甘来,谁知道……谁知道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为她筹谋打算,她拿了好处却想把我一脚踢开。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大人,除了您之外,我真不知这世上还有谁能还我公道了!”
                              陶墨想起之前金师爷的担忧,不想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你先起来说话。”他先将她扶起,但杨柳氏如何都不肯,还要磕头,陶墨被唬得一跳,连忙侧身让开,道:“公堂叩拜因你敬我是官,你叩拜的不是我,是官印。但这里既非公堂,你不必如此多礼。”
                              杨柳氏抬头道:“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我自然该谢谢大人。”
                              陶墨问崔炯道:“刘保夫妇可在家?”
                              崔炯道:“大人未至,不敢私自叩门。”
                              陶墨道:“叩门,请他们出来。”
                              崔炯这才敲门。
                              杨柳氏道:“他们将民妇赶出来之后,便不曾离开,定然在家。”
                              想来刘保与邹琼一直在里间听动静,因此崔炯一叩门,门便被叩开了。
                              刘保与邹琼双双上前,见着陶墨低头就拜。
                              陶墨腾不出手去搀他们,正想请崔炯帮忙,就见杨柳氏突然弃了他,直接冲过去给邹琼一个巴掌,然后破口大骂起来。
                              邹琼哇得就哭出来,整个人缩在刘保怀里瑟瑟发抖。
                              刘保瞪着杨柳氏,碍于陶墨在场,却是敢怒不敢言。
                              陶墨从崔炯招手。
                              崔炯识相地带齐人马将双方隔开来。
                              陶墨被她们一个哭一个骂吵得头疼,左看看右看看正束手无策,就见顾小甲悄悄走过来,低声道:“公子说,公堂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让大家一起去乘个凉。反正那里有惊堂木,若是见谁太吵,丢过去就是了。”
                              陶墨愣了下,随即道:“这是你的话还是弦之的话?”
                              顾小甲嘿嘿一笑道:“兼而有之。”
                              陶墨听得有理,也不计较他在话中掺了多少水,便叫崔炯将他们带回公堂。吩咐完之后,他看到周围围之不去的百姓,想了想,又道:“诸位可曾见到适才发生何事?”
                              众人齐齐点头说有。
                              陶墨道:“可有人愿意随我到公堂上做个人证?”
                              换做他处,百姓于公堂是畏之唯恐不及,独独谈阳县例外。听说要去公堂作证,不少人纷纷答应。
                              陶墨便让崔炯将他们一同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公堂。
                              他坐顾射的马车,自然比他们先到衙门。匆匆换了官袍之后,陶墨便对金师爷说明此事。金师爷听了正要说话,就外头禀报说杨柳氏已到门外,正等着升堂。
                              


                              IP属地:湖北240楼2011-11-27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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