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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逆风而行》作者:bgaxp(现实向刑侦 光盘事件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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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年龄小的士兵里,杨汛是看起来最机灵的一个。虽然眉宇间透露着谨慎,但回忆起往事还是活灵活现。
     许拙他们正在训练,所以我们没去岗亭,直接就在活动室询问杨汛。黄磊本来还在许拙的宿舍,听到我们的动静,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李忆农和我都有些不解,但碍于杨汛在场,我们只是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当然,我们彼此都了解眼神中的含义。
     正如我们所预料的,提起李远山的深夜来访,黄讯也是一脸迷惑。虽说最初他抬头看见玻璃窗上那张变形的脸时感受到恐惧,但事后回想起来,他清楚地记得,那张脸上闪过的诧异和慌张。
     除了相信李远山的解释,他似乎别无选择。其实原本那也与他无关,他只是对他的举止有些奇怪罢了。一直到第二天白天,他当做新闻向毛文星谈及此事时,毛文星那游囘移不定的目光才让他心生疑窦,觉得事情绝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杨汛了解毛文星的性格,没人的时候略施小计,没用几句话就把真囘相套了出来。听完囘事情的经过,他一口咬定李远山和毛文星之间有什么事儿,毛文星涨红脸矢口否认。
     在那之后,他常为此事挪揄毛文星,毛文星起先还辩解几句,后来干脆就默不作声,渐渐地,罗本杨和董富聪也听到了些风声,不过这一直只是他们四个人之间的秘密。
     李忆农第一次听当事人讲述当时的细节,他听得很仔细,很少提问,但眉头渐渐拧在一起,不知不觉间手中的烟也积攒了长长的烟灰。
     “毛文星那小子,还让我别和别人说呢,自己倒先撂了。”见我们沉默不语,黄讯嘟囔了一句。
     “先撂了”这三个字把我和李忆农都给逗笑了,这本是我们的常用语,没想到这些小战士也会用。不过他的话提醒我,这个线索获得得的确很偶然,如果不是毛文星恍惚中陷入恐惧,没准儿我们永远也不会得知李远山深夜的活动。也许没人刻意妨碍我们的调囘查,但除此之外,是否还有人因为某种因素隐瞒事实?
     “杨汛,不说这件事儿了,”李忆农掐灭烟头,看着茫然的杨汛,“我们回忆一下,去年的事儿你还能想起来吗,我是说李远山失踪前后。”
     “都一年了,我试试看吧。”
     “好,你最后一次见到李远山是在什么时间?”
     “这个嘛,可能是在七月初吧,那是他最后一次来我们宿舍。”
     “那天下午他出海钓囘鱼了,如果我没记错,他是和关咏、方伟明一起去的,是不是这样?”
     “应该是吧,那些天只要他来,都要找人去钓囘鱼。”
     “你再想想,发现他失踪后,你们和观测站的人一起在岛上搜寻,后几次你都参加了,但是第一次你没有参加,因为你当时正在站岗。”
     “没错。”杨汛点点头。
     “同样的,许拙也没有上山。”
     这次杨汛只是点头,没再说话。
     “你是什么时间知道他们上山搜寻的呢?”
     “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反正就是那天下午。”
     “是许拙告诉你的,对不对?”
     “是班长说的。”
     李忆农把头转向门口,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是他出海前还是回来后说的?”
     “当然是出海前,他——”杨汛突然闭上嘴,轻轻叹了口气。
     李忆农看着我,眨了眨眼睛,那是我极为熟悉的神情。
  我一头雾水,这个情况——许拙曾在搜寻的那个下午单独出海——简直太重要了,足以颠囘覆我们对事实的基本判断,可这个重要的情况,李忆农竟然对我守口如瓶。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嬉笑声,士兵们结束了操练。李忆农忙对杨汛说,“我们先到这儿,希望你不要向外散布我们的谈话内容。”
     杨汛闷闷地“嗯”了一声,黄磊和许拙一同走进来,杨汛看了他们一眼,低着头走了出去。
     “没打扰你们吧?”黄磊看着杨汛的背影。



42楼2011-11-13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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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呢?”李忆农笑了笑,“我倒是一直希望你能和我们一块儿调囘查呢。”
         “还是算了吧,我中立,尊重你们的调囘查结果。”黄磊像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取出两条软中囘华,“差点忘了,王峻给你们带的。”
         “王峻心还挺细的,替我们谢谢他。”李忆农接过烟,打开一条的包装,取出两盒,扔给黄磊和许拙,“来,见者有份儿,正愁没烟抽呢。不过不能多给你们,这岛上可没地儿买烟去。”
         “没事儿,我们这儿有藏货,断顿了随时过来拿。”
         “那就谢了。”我看向许拙,他笑了笑,坐到床囘上,我又想起他凌晨的睡姿,心中暗笑。
         “调囘查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们配合?”黄磊问我们。
         “这不刚开始吗?还没什么进展,不过这帮哥们倒都挺配合的。”
         “那就好,拜托你们了,查完案子,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对了,你们怎么查案子,就是问话吗?”许拙给我们发了圈烟。
         “差不多吧,都过去一年了,现场没什么可勘查的。”
         “关于警囘察查案,我倒想起一个笑话。”黄磊点着烟,脸上露囘出笑意。
         “哦?说来听听。”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向他。
         “话说美国、英国、中国警囘察在一起比赛,比赛内容是谁能先找到一只被放入树林的兔子。美国警囘察携带所有的高科技装备,进入树林,向每一棵树调囘查取证,”说到这儿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用了很多水刑之类的刑罚,但是一无所获。几个月后,他们宣布,树林里根本就没有兔子。”
         “这帮家伙真够笨的。”许拙笑着摇头。
         “英国警囘察派出大队人马,把树林团团包围,然后放火烧林,一周后,找到了被熏死的兔子。他们扬言,一切都是兔子惹的祸,树林损失和他们无关。轮到中国警囘察了,”他停下来,就像卖关子。
         “说。”我催促他。
         “中国警囘察只派了四个人,让英美同行大为惊诧。只见他们不慌不忙,在树林边支起麻将桌,打了整整一天,才在傍晚进入树林。”
         “结果呢?”
         “一小时后,他们就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头伤痕累累的浣熊,浣熊一边走一边说,‘我是兔子’,‘我是兔子’。”
         许拙先笑出了声,然后是黄磊和我。
         “你就损吧。”李忆农憋不住,也笑了。
      “岛上到处都是树,不然哪天我们把你给拎出来。”我看着黄磊。
         “和我无关,打死我也不认,我不在现场。”黄磊做了个鬼脸。
         “是啊,你不在现场,”李忆农接过话来,“可现场总共就这十几个人。”
         李忆农的话让我们陷入沉默,破案是我们到岛上的唯一目的,我们没法不意识到这一点,片刻的轻囘松心情荡然无存。
         “许拙,你是这儿的头儿,你能不能把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李忆农也坐到床囘上。
         “老李这个人啊,说起来真可惜。”许拙叹了口气,“和人无冤无仇的,怎么就能遭这样的毒囘手呢?去年黄磊他们过来调囘查,我们都担心他出了意外,可没想到他竟然——”
         “那不是意外,”我打断他,“他是被谋杀的,而且凶手现在就在岛上。”
         “是啊,现在我们知道了。”
         “你心里有怀疑对象吗?”李忆农追问。
         “每个人都值得怀疑,不是吗?”许拙看着我们,“可是真要说怀疑谁,这么多天我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摇摇头,“我总不能平白无故指责谁吧?”
         “你别着急,好好想一想,事发前后岛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发生?”我递给他一支烟,补充道,“或者和平时不一样的事儿。”
         “这些去年调囘查时我们就不知想过多少遍,奇怪的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苦笑,“老李再正常不过了,这岛上也再平静不过了,在那之前几天,老李过来钓囘鱼,还活蹦乱跳的呢。”
    


    43楼2011-11-13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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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我们也觉得奇怪,但是平静的表象下面,一定是暗涛汹涌。”李忆农把头转向黄磊,“黄磊,你说是不是?”
           黄磊笑笑,没说话。李忆农又看向许拙,“昨天中午我们都看到录像了,看得出来,李远山和关咏感情很深。我们都知道,岛上的环境很特殊,会不会有什么感情纠葛啊?”
           我们三个都一愣,当然,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许拙眨了眨眼睛,停顿了一下,才说,“不会吧,开开玩笑、动动手脚总是有的,你也知道这鬼地方连个女人都见不到,而这群家伙又一个个血气方刚,但那当不得真,绝对没有感情纠葛那么严重,更没人会去杀人。”
           “你肯定?”
           许拙看了黄磊一眼,又看向李忆农,点点头,“我肯定,我的兵我还不知道吗?”
           “明白了。”李忆农低头沉思,然后说,“去年那天中午,你接到张囘海涛的电囘话,派出六个人去寻找李远山,杨汛站岗没去,是吗?”
           “是,除了他,都去了。”
           “你也没去,我们知道你划船出海了,你做什么去了,能告诉我们吗?”
           许拙咬住嘴唇,目光扫了我们一眼,说,“找老李啊,还能干什么?”
      吃过午饭,我们动身返回观测站。刚在山路上拐了一个弯,我就迫不及待地质问李忆农,“为什么瞒着我?”
           “瞒着你?我瞒你什么了?”他边走边说,一副爱理不睬的模样。
           “许拙出海的事儿啊。”我紧走几步,走到他前边,转过身瞪着他。
           “这个啊,”他笑了,一把推开我,“原来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是啊,我那纯粹是蒙的。”他再一次眨眼,露囘出得意的神情,“本来就想诈一诈杨讯,没想到那小子那么不禁诈。”
           我将信将疑。
           “真的,没骗你,我这手还是和他学的呢,他不是诈过毛文星吗,我就现学现卖。”
           我这才相信他所言非虚,心里的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得不暗暗佩服他的机警。
           “你怎么想到的?”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听到他们在岛上搜寻的细节吗?许拙派出六名士兵,但却追到门外特意吩咐他们先到山上与观测站的人员会合。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如果从山下向山上搜索,会更有效率,而又不浪费时间。那些士兵也想到了这一点。”
           “没错儿。”
           “但是许拙坚持让他们直接上山,理由是听从张囘海涛的统囘一安排。这个理由无可厚非,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听你这么说,我想起来当时也有类似的感觉。”
           “嗯,”李忆农点点头,“我后来才想明白,那不应该是许拙的性格,确切地说不是士兵的性格,那么做太谨小慎微了。”
           “有道理。”
           “对这个细节,我的脑子里一直模模糊糊的,直到询问杨讯时才突然清晰。山下一共八个人,六个人去观测站,这段路我们走过,最快差不多也得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一小时内不会回到宿舍。岗亭的位置和结构我们也都见识过了,如果杨讯一直在岗亭,那么他无法看到宿舍这边发生的事儿。我这么说,你能想到什么?”
           “至少一小时内,没人能看到许拙的活动。”
           “你再联想一下许拙坚持他们先上山。”
           我的心变得沉重,不用再联想我就已经明晓了他的想法。“也许宿舍周围有什么秘密需要掩盖,所以许拙借机把大家先支到山上,为自己留出处理的时间。如果他不想在岛上处理,也许他会出海。”
           李忆农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我真希望那只是个巧合。”他冷冷地看着我。
      


      44楼2011-11-13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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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扭过头,径自向前走,头脑中的念头让我越来越不舒服。尽管我清楚地知道凶手就在岛上,但和那些士兵接囘触了两天,我还是不情愿最终抓囘住他们中的一个。在我躁动的年龄,军人曾是我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光辉形象之一。
                 ”你不会真生气吧?”李忆农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
                 ”想什么呢?你还值得我生气?”我白了他一眼。
                 ”就是嘛,我也没做什么错事儿不是?”听我这么说,他又嘻嘻哈哈起来。
              我不禁又想到了他夜里睡觉的模样,平心而论,那根本不是我熟悉的李哥。梦中的他,安详而又宁静,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不由得让人想去怜爱;可是身边的李忆农,想不和他较劲都难。
                 也许人都是多面的吧,李哥如此,那些士兵也一样,这或许没有真假善恶之分,只不过人们隐藏的程度不同罢了。
                 那个凶囘残的凶手,他平常的面目又是什么样呢?
                 ”想什么呢?”见我不说话,李忆农关切地问。
                 ”没想什么。”我有些意兴阑珊。
               林木越来越密,我们视线所及,大海和建筑都消失了踪影。微风徐徐,为这静谧的午后带来丝丝凉意。
                 ”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身边突然响起李忆农的歌声。
                 ”怎么,受刺囘激了?”我不屑地甩出一句话。
                 ”你才受刺囘激呢!”他不情愿地停住歌声。
                 ”没受刺囘激你撒什么欢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迈开大步向前跑去。
                 ”你小子。”在我身后他恨恨地嚷着。
              没多远,我就跑到了岬角,眼前豁然开朗。我倚靠在岩石上,从烟盒里抽囘出烟,叼在嘴里,然后又抽囘出一支,远远指向李忆农。
                 ”来,抽烟。”我不会给他报复的机会。
                 李忆农走上前来,打量着我,想说什么,但只是笑了笑,接过烟,然后取出火机,为我们点燃。
                 脚下,就是那片弧形的港湾,此刻,它异常平静。
                 ”多好的地方啊!”李忆农注视着海面,缓缓吐出一串烟圈。”真可惜,我们不是来休假的。”
              ”想休假?下辈子吧。”我看着他的侧面,”昨天晚上睡踏实了吧?”
                 ”那是。”他冲我眨眨左眼。
                 ”做好梦了?”
                 ”那是,”他装作洋洋自得,”你怎么知道?难道我说梦话露馅了?”
                 ”那是个屁,”我瞪了他一眼,”我的手被你攥了一整夜,攥得那叫紧啊,抽都抽不出来,”我甩甩胳膊,”到现在胳膊还麻呢。
            ”不会吧?”他的脸倏地红了。”
               ”你小子不对劲儿。”真难得,竟能看见他脸红。
                 ”别瞎说。”他看了我一眼,马上把目光转向大海。
                 ”看,戳到你痛处了吧?老实交待,是不是平时在家和嫂囘子,嗯?”我扬扬头,坏笑着。
                 ”交待你个头,小屁孩儿一个,还问大人的事儿。”
                 我刚想反击,却听见他轻轻叹气。我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他。
                 ”看见那片沙滩了吗?我在想,那儿会是凶囘杀现场吗?”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投向那片平静的海滩。
          “如果真是那样,时间就只能在七月五日的下午。”我看着平静的海面。
             “是啊,这样关咏和方伟明就有最大的嫌疑。”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
             “关咏关于方伟明后背擦伤的解释很勉强。”我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弹下悬崖,“你相信游泳能游出擦伤?”
             “我当然不信。可惜的是,我们不知道那擦伤是什么样子,不然也能分析分析。”
        


        45楼2011-11-1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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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也来得及啊。老张给我们推测了凶手行囘凶的过程,凶手是在李远山的背后袭囘击了他,但是第一击并没有把他击倒,他转过身来,迎面迎来了致命的第二击,这样才造成了颅骨粉碎性的损伤。如果他和凶手曾有过搏斗,并使凶手受伤,凶手的伤也应该在身囘体的正面,而不应该在后背上,因为李远山只在第二击之前有反抗的机会。”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假如凶手有两个人,恰好把李远山夹在中间,这样李远山就有可能伤到前边的人。”
               “但是这样也不合常理啊,”我摇摇头,“你想想,如果你后脑受到袭囘击,你下意识的反应会是什么?”
               李忆农歪着头想了想,说,“恐怕我会一手捂着后脑,然后转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呀,所以李远山受到袭囘击后,无论前后,他都不可能给凶手的后背造成伤害,因为紧接着第二击就来了。”
               一时间我们陷入沉默。
               “如果是李远山首先发难呢?”李忆农突然说。
               “这个,这个可就真不好说了。”我的大脑中想象着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情形。
               “也是啊。”李忆农转过身,靠在岩石上,又点着一根烟。
               “当然还有可能,方伟明背上的伤真的与行囘凶时的行动无关。”
               “那么他后背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呢?”李忆农吐出一串烟雾。
               “这有太多选项了。按照方伟明和关咏的说法,那天下午他们先是钓囘鱼,然后游泳。在水里,按理说后背上很难有擦伤,除非他被小艇撞到,倒是下水时,如果后背擦到小艇,倒有可能受伤,可是那样下水的姿囘势是不是太别扭了?”
               “如果躺在小艇里,或者靠在小艇上呢?”
               “这解释得通,但是得有外力作用。”
               “嗯。”李忆农点点头,“那的确说得过去。”
               “如果这么想,还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受伤。”
               “什么地方?”
               “你看,”我指着远处的沙滩,“那个沙滩上应该遍布砾石。”
               李忆农再次面朝大海,看着沙滩,“那方伟明得躺在上面啊。”
               “是啊,同样的,也得有外力。”
               李忆农看看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没什么。”他轻轻哼了一声,“你觉得关咏会杀李远山吗?”
               “为什么不会呢?什么可能性我们都不能排除。”
               “方伟明有可能,但关咏绝不会。”
               “为什么?”我侧过脸看着他。
               他没有理会我的目光,仍旧看着前方的沙滩,平静地说,“直觉。”
            “直觉?”我哑然失笑。
               李忆农看看我,摇摇头,“不说这个,你看山下这八个人,都谁可能有嫌疑?”
               “关咏和方伟明就不说了,肯定算,另外,许拙的嫌疑忽然变大了。”
               “是啊,我们原来就判断出李远山被害的时间是在七月五日早八点到七月六日中午之间,在这个时间范围内,结合山下那些人的活动,如果李远山真的来到山下,并和那些士兵有接囘触,那只有两种情形。第一种就是他下山时恰逢关咏和方伟明出海,和他们两人接囘触过,并极有可能和他们一起出海,但蹊跷的是,站岗的人只看到了关咏和方伟明,而他们两人从未提到李远山。如果不是许拙七月六日下午曾单独出海,我们很难怀疑到他,但是现在看,极有可能李远山在五日的夜里来到山下,并到过许拙的宿舍,你说过,大宿舍的人是很难发现这样情况的。无论是哪一种情形,都有一个共同的当事人。”
               “关咏?”
               “是。下午关咏和方伟明一同出海,夜里关咏和许拙同一宿舍,也就是说,无论他是下午还是夜里来,他都会碰到关咏,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来过。”
               “这样说,许拙的确有些可疑。六日下午,接到张囘海涛的电囘话后,大家都在岛上搜寻李远山,按理说,他不去而是留在宿舍坐镇也说得过去,但是他却独自出海了。”
          


          46楼2011-11-1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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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的关键在于,除了在岗亭站岗的杨讯和他本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即便是后来黄磊他们来调囘查,也没人提起,这说明什么?”
                 “被刻意隐瞒了。”
                 “没错儿,就是被刻意隐瞒了。本来出海去寻找也没什么,但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呢?”
                 “你看杨讯的态度,肯定是许拙专门向他交待了什么。在这件事儿上,如果他们不是同谋,杨讯至少也是心知肚明。我们向他问及此事时,他很诧异。”
                 “嗯,也许是他以为许拙已经和我们讲过了。”
                 “值得注意的是,第二天许拙也是单独呆在宿舍。”
                 “不过毛文星证实他一直在宿舍。”
                 “杨讯都能隐瞒一些事儿,难道毛文星就不能吗?”
                 “也是。这么说来,如果真是山下那些人干的,抛尸就有两个时间。假设他是在海上遇囘害的,抛尸的时间就在五日下午,由方伟明和关咏实施;假如他是在岛上遇囘害的,抛尸的时间就在六日下午,可能单独由许拙实施,也可能是他和杨讯共同实施。其它的时间就都不能成囘立了。”
                 “除了这四个人,其他的人没嫌疑吗?”
                 “理论上不可能,”李忆农摇摇头,“除非他们集体说囘谎。”
              ”是这么个理儿,”我点着两支烟,递给李忆农一支,”不过还有一个疑问,李远山深夜在山下,到底在做什么?除了毛文星和杨讯,他还和谁接囘触过,他遇囘害和这件事儿是否有关联?”
                   ”这哪是一个疑问啊?”李忆农笑了,”根据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老兵们没人知道这件事儿,真正在岗亭碰到李远山的,只有毛文星和杨讯,至于董富聪和罗本扬,他们只是听杨讯提起过。”
                   ”我发现那些战士好像分成了两拨儿,志愿兵是一拨儿,剩下的是一拨儿。”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年龄差异造成的吧,”李忆农想了想,”李远山和所有人的交情都不错,但显然他和老兵交往更深一些,这也可以理解。”
                   ”可是明摆着,至少在表面上,他夜里就是冲着毛文星去的。毛文星说他们只是聊天,但看他的表情,很可能另有隐情。”
                   ”人家毛文星不说,咱们也死无对证不是。”李忆农吐出一口烟,轻轻叹了口气。
                   ”山下不行,没准儿在山上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呢”我拍拍他的肩膀,挤出笑容,”我就不信他做事儿能那么利索,一点儿蛛丝马迹也留不下。”
                   ”但愿吧,”他想了想,”还有一件事儿很奇怪。”
                   ”奇怪?是什么?”我侧身看着他。
                   ”他们钓囘鱼的地点。”看我皱起眉头,他补充道,”我们到的那天,方伟明特别提到,鱼不是在老地方钓的。所谓老地方,指的就是岬角,也就是发现李远山尸骸的地方。他的潜台词是,因为岬角那儿的鱼有可能吃到了李远山的骨肉,所以他们不会再吃那儿的鱼。钟强,如果你是凶手,如果你把尸体抛在那儿,你还会吃那儿的鱼吗?”
                   我连忙摇头。
                   ”你再想想,骷髅是如何被发现的呢?正是他们钓囘鱼时发现的。也就是说,至少在那天之前,他们仍在岬角钓囘鱼。”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那的确很奇怪,前提是他们没有撒谎。”
                   ”一两个人撒谎还容易做到,但是四个人同时撒谎,就有难度了。就算他们故意撒谎,但发现骷髅时他们在岬角的理由,可能也是他们容易遗漏的地方。”
                   这段话听起来有点饶舌,但我听懂了。”你是说他们很难想到编造一个钓囘鱼的理由来掩盖他们不在那儿钓囘鱼的事实?”
                   ”没错儿。”他淡淡地笑了。
                ”还有,那天录像里的第二首歌你会唱吧?”
                   ”会啊。”我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
                   他像是躲避我的目光,把烟蒂扔到地上,低着头用脚将它踩灭。”唱一遍。”
                   ”唱歌?有毛病啊?”
                   ”我没开玩笑。”他抬起头注视着我。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真诚与信任。我长出一口气,把目光转向大海,哼唱出一句,”你静静无言看着我”。
                   ”不行。”他打断我,”你得带着感情唱,而且,”他犹豫一下,”看着我的眼睛,就像他们两个人一样。”
                   我刚想笑,但他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我,他不时会有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但事后证明,那些往往都有效果。我注视着他,回想着录像里的情形,开始演唱<无言>,可是没唱两句,我就觉得特别扭,强挺着唱完一小节,我再也唱不下去了。
                   ”别动。”他不顾我疑惑的目光,用双手压住我的肩膀,”如果我没记错,关咏就是从这儿接着唱的。”他吞咽着唾液,唱道,”我心为你负疚,你却痴痴地等待,我又怎能装作无情,装作我不明白~~”
                   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间我好像再也听不见歌声。那双映着我的黑色瞳孔,温柔如水。
                   ”不行,我受不了。”我猛地挣脱开他,弯下腰哈哈大笑。
                   他站在原地,忽然也轻轻地笑了。”我们俩关系如何?”
                   ”你什么意思啊?”
                   ”连我们这么好的关系,这样都唱不下去。”
                   ”是啊,别扭死了。”
                   ”可是他们却完整地唱完了这首歌,而且从头至尾都充满感情,足见他们之间的感情要比我们深厚得多。”
                   ”那又如何?”
                   ”那么深的感情,关咏能下得去手吗?”
            


            47楼2011-11-1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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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们随便聊聊。”我拦住他,他看了看我,没说话,为我们拉过来两把椅子。
                   “你们才回来?”刘亮也凑了过来。
                   “是啊,吃完午饭上来的。”我抽囘出烟,递给两人,但两人都不接,说自己不抽烟。
                   “哦?你们这儿抽烟的人不多吗?”李忆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山下的那些人可是个个都抽得很凶。
                   “我们这儿就站长抽。”刘亮笑笑,“对了,原来老李也抽。”
                   他的话让我们面面相觑,神囘经再一次绷紧,看来李远山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儿,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很平静。刘亮显然也为自己的话后悔,讪讪地说,“你们坐下,别站着啊。”
                  “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别紧张。”李忆农笑着坐了下来,“我们这样,不会打扰你们工作吧?”
                   “没事儿。”刘亮简短地回答。
                   “我看你们工作时很枯燥啊。”我打量着四周的仪器,这些设备似曾相识,虽然不知道它们的名称和用途,但类似的东西在影视剧里都能看到。
                   “还好吧。”刘亮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那些设备,田博文背对着我们一言不发。
                   “平时不能听些音乐什么的吗?”
                   刘亮摇摇头,“有些设备会发出声音,所以我们不能听音乐,耳朵得闲着。”
                   “那你们倒辛苦。”
                   刘亮理了理头发,苦笑,然后说,“你们真是警囘察?”
                   这句话把我逗乐了,我看看李忆农,又低头看看自己,说,“不像吗?”
                   “不是,”他皱起眉头,“我也说不好,我就是没想到基囘地会把你们找来,我们部囘队上也有搞刑侦的人啊。”
                   我和李忆农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我们隐隐地想过,但从来没说出来,这的确是个问题,王峻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老李囘真是被害死的?”刘亮严肃起来。
                   “没错,就是。”我点点头,眼睛的余光看见田博文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
                   岛上发生的事儿,刘亮一直蒙在鼓里,当他接到电囘话通知,要他尽速返岛时,他的假期还不满一半。他以为部囘队马上又要进行演习,也就没想别的什么,因为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形,他只能自认倒霉。
                   至少在他即将离开大囘陆去李远山家里时,李远山的家人对此也一无所知。李远山和刘亮都是本市人,每次临收假,他们都会到对方家里去一次,看看是否有什么事情,顺便再捎带上些东西。李远山的妻子对他很热情,他也见到了李远山经常挂在嘴上的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因为之前李远山刚刚休过假,天气又很炎热,这次他的妻子只为他准备了几条烟。
                    直到回到观测站,他才发现观测站里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氛围,而那又绝不是临战前应有的气氛。在岛上两年多,他第一次在每个人的眼中都发现了惶恐的神情,这种情绪就像感染性极强的传染病,迅速感染了他。
                   很快,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无法相信那个事实,却又无可奈何。当他拎着烟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时,房间里那熟悉的李远山的气息让他无助而又难过万分。
                   回岛的当天,他就顶替李远山上岗,与魏安囘民同班。出乎他的意料,果然即将举行一次演习,工作一点也耽误不得。当夜深人静两人共处工作间,他们都似乎无心工作。与他一样,魏安囘民对李远山的失踪也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魏安囘民告诉他,事囘前李远山未表现出任何异常,还曾兴致勃勃地说,睡一觉后下山去钓囘鱼,晚上回来改善生活。所以晚饭时、甚至午夜接囘班时,大家没有看到李远山的踪影,但是没人为此担心。他们以为,他在山下又喝多了,仅此而已。
              观测站里刘亮年纪最小,平素颇得众人的照顾,但他还是觉得和李远山亲近些,这不仅缘于他们都是本市人,或者他们都酷爱运动。
                 岛上条件有限,平时能做的体育运动只有羽毛球和篮球。羽毛球每个人都爱玩,但真正打得好的,只有他和李远山,铁架下的空地,就是他们的战场,只要有空闲,他们总会杀得难解难分。
              


              50楼2011-11-13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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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篮球,尽管每个人都能比划两下,但能聚在一起玩一场的机会并不多,三班倒的工作安排使得他们就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
                   所以有时候刘亮会质疑当初自己的选择。他不知道其他人选择岛上生活的真囘实原因,但是他绝非为某种因素所迫,而是完全凭自己的兴趣才和海军签约。他自幼向往军营生活,孤岛上的神秘观测站是他无法抗拒的诱囘惑,很多次一想到他们的工作和祖国的潜艇息息相关,他都近乎热血沸腾,就如同他就是那水下的尖兵。虽说在岛上他们从来看不到潜航中的潜艇,但仪器上那些闪烁的亮点,还有那哔吧哔吧的声响,都让他仿佛身临其境。
                   短暂的质疑后他总会释然,心底里他为自己的选择而自豪,更别提青梅竹马的女友对他的支持。长时间的隔离不仅没有冲淡他们的感情,反而让他们倍感珍惜。除了通信,岛上没有其它可用的联囘系方式,女友每天都会给他写一封信,自从他上岛后就从未中断。他是岛上收到来信最多的人,每个月都是厚厚的一摞。他总是按照邮戳的日期,把那些信排好顺序,每天读一封,然后给女友回信,在信封上注明回复的日期,就好像他每天都能收到女友的来信一样。虽然他知道每一封信都会被检囘查,但他从来不吝啬表达他的情感。
                   就这样,枯燥的岛上他过得很充实,和他同样充实的还有李远山,这或许是他们亲近的真正原因,他们都是洋溢着热情的人。
                   其实站里的其他人也都不错,但刘亮打心眼里喜欢李远山,李远山对生活的热爱,深深地感染了他,无形中李远山变成了他的榜样,他确信十年后的自己也会像现在的李远山一样,对生命充满热情。
                   有一两次,他试图把自己调成和李远山一班,但阴差阳错,每次都未能如愿。事实上,在岛上这两年多,他从未和李远山被编在同一班,这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遗憾。
                   他很羡慕李远山可以在岛上自囘由地活动,和山下那些士兵打成一片。他们有严格的纪律,轻易不得和他人交往,近期风传的泄密事件又给他们上了一层紧箍咒,所以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守卫他们的士兵,对于他们来讲,也是外人。有几次他刚露囘出要下山的想法,但一看到张囘海涛平淡而又严厉的眼神,所有的想法都会偃旗息鼓。
                   是啊,我和老李比什么呢?人家毕竟是老人,在岛上呆了十几年,没有两年就该回大囘陆了。再说,站里的其他人,也没人下山啊。熬吧,熬到他们下了山,熬到自己成了四九年的花生仁,就再没人管我了。
                   有时刘亮就这样宽慰自己,然后对着墙壁傻笑,不快的心情一扫而光。
                


                51楼2011-11-13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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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队,你这么说,我们真是没什么可说的。”张囘海涛也点燃一支烟,“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心里都不舒服,就像你说的,老李是我们的战友,我们在岛上生活了十几年,不瞒你说,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自己老婆在一起的时间都多,你想想,我们能是什么样的感情?不信你问问大伙,这一年我们是怎么过的?”
                     李忆农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张囘海涛。
                     “其实骷髅出现后,我们就一直在想,老李是不是被害了。虽然接囘触不多,但我实在不愿把山下的那些人想象成凶手,那些人还都是大孩子呢。可是老李那天下了山,就再也没回来,我们不往那边想都不行。”
                     “你是说凶手在山下?”李忆农眯起眼睛。
                     “不在山下,还能在我们这儿?”
                     “为什么不能?”
                     张囘海涛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刚刚喝下的那几杯酒。“凶手当然不可能是我们,我们这帮人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
                     “你清楚?”李忆农微皱眉头。
                     “那是,”张囘海涛嘴唇闭得紧紧的,点点头,“你看看这几个人,我保证,他们每一个人是凶手。”
                     “你保证?你怎么保证?”李忆农看看我,又把目光转向张囘海涛,露囘出浅浅的笑意。
                     “我——”张囘海涛张大了嘴,却接不下去,懊恼地把烟头狠狠地摔到地上。
                     “张站长,你别太激动,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我抢过话头,“我也清楚,可能在座的每个人都无法相信身边就会有凶手。但我想强调的是,我们办了很多案子,各式各样的凶手都见识过,有很多人看着比你们还老实,还不可能是凶手。”
                     说完这话我就有些后悔,果然在每个人的眼里我都看到隐藏的怒意。我低头苦笑,说,“其实我也不全是那个意思了,我就是想说人性很难琢磨得透。”
                     “反正,”张囘海涛降低了声调,“凶手不会在我们这儿,你们到山下去查吧。”
                     我哑然失笑,我记得在山下,许拙也曾是类似的口气。看来这个宁静的小岛,俨然已经分成了两个阵营。但愿他们只是处于善良的愿望,而不是别有用心。
                     “两位队长,我们站长说的是真囘心囘话,”我们把目光都投向说话的王囘新军,他不慌不忙地看着我,“老李出事儿,我们都很难过,也都想为他报仇,你说怎么配合,我们都会去做。可是你让我们指认身边的人,我们却做不到。”
                     我和李忆农对视了一眼,缓缓地环视大家,说,“那好吧,我们换一种方式。你们口口声声说李远山那天下山了就再没回来,是不是?”
                     众人纷纷应和。
                     我抓起一支烟,放在嘴里,然后又取出来,“你们谁看见他下山了?”
                     听到我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
                     “我听他亲口说的啊,”魏安囘民直了直身囘体,“那天早上我们交囘班时,他对我说睡醒一觉下山去钓囘鱼,晚上回来改善生活。”
                     “没错儿,吃午饭时他也说了,当时在场的还有许晓刚。”说话的是张囘海涛。
                     “我们也听说了,”王囘新军看着我,又转过头去看田博文,“是吧?”
                     “嗯,我们也听说了。”田博文迟疑着,点点头。
                     “你们也听说了?”李忆农皱起眉头,“听谁说的?”
                     “我想想,”田博文仰着头,想了一下,看向魏安囘民,“应该是你说的吧?”
                     “是我说的,那天咱们不是做晚饭嘛,左等右等,也看不见鱼回来,咱们不还一起骂他了吗?”
                     “是这样。”王囘新军回想起往事,好像忘了眼前的氛围,嘴角不禁浮出笑意。
                     “就这些?”李忆农看着众人。
                     大家互相打量着,点点头。
                     “我听明白了,”李忆农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你们每个人都是听说,我说的没错儿吧?”
                     众人盯着李忆农,默不作声。
                     “确切地说,你们只是听到或推测到李远山下山了,你们有谁亲眼看到他下山吗?”
                     这是问题的关键,酒桌旁的人都愣愣的,没人接话。
                  


                  55楼2011-11-1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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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许晓刚看见了吧?”魏安囘民小声嘀咕了一声。
                       “你确定?”在我印象中,许晓刚并没有看到李远山下山。
                       “刘亮,你去把小刚换来。”还没等魏安囘民回答,张囘海涛就吩咐刘亮,然后给李忆农和我递了烟,“咱们问问他。”
                       刘亮站起身,跑向工作间。我给三个人点着烟,等待许晓刚。不一会儿,许晓刚出现在我们面前。
                       “找我有事儿?”他看了我们一圈,把目光定格在张囘海涛的脸上。
                       “别急,你坐下。”张囘海涛看着许晓刚坐在椅子上,问,“老李失踪那天,你看到他下山了吗?”
                       “下山?我没看到。”
                       “好像是你最后一个看到李远山吧?”我打量着他。
                       “算是吧,我是午饭后见到他的,如果在那儿之后没人看过他,我就算最后一个吧。”
                       “给我们讲讲你见到他的情形。”李忆农也坐了下来。
                       “也没什么,吃完饭我休息一会儿,就去找老张下棋,到他门口时,看见老李正从水房里出来,我和他扬扬头,就进屋了。”
                       “那时是几点?”
                       “大概一点多吧。”
                       “没错儿,就是一点多。”张囘海涛补充道。
                       “好。”李忆农也坐回座位上,“现在我们弄清楚了,那天没有任何一个人亲眼看到李远山下山。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很多时候我们信以为真的事情其实不一定是真的。当然,这可能是习惯使然,但也不能排除个别人故意扰乱视线。”
                       谁都能听出他最后一句话的份量,大家互相看了看,没有人说话。
                       “大家别紧张,我们搞刑侦的,就是爱推理。”他轻轻笑了笑,“咱们单说他下山这件事儿,就有几种可能。”
                       我在心中暗笑,在我面前谈推理,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第一种,他的确下山了。”
                       这自然是观测站里每一个人都希望的结果。
                       “第二种,他下山了,但是没走到山下。”
                       我观察者每一个人的神色,大家都略显紧张,但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第三种,他根本就没下山。”李忆农故意放慢了语速。
                       “那怎么可能?”魏安囘民霍地站起来,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明摆着那天他就是下山了,难道不是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你别急,我只是说可能性嘛。”李忆农看看我,然后又盯住魏安囘民,“现在我们回忆一下那一天我们每一个人的行动,你和李远山同班,是吧?”
                       “是啊。”
                       “你们和谁交囘班?”
                       “田博文和王囘新军。”
                       “是这样吗?”李忆农把目光转向田博文和王囘新军。
                       “那天早上是我们接囘班。”田博文回答。
                       “你们接囘班时,有什么异常情况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在你们看来不对劲儿的事儿?”
                       “没有啊。”田博文摇摇头,又看看王囘新军,“是吧?”
                       “没错儿。”
                       “李远山是什么时候提到当天要下山钓囘鱼?你们接囘班时就已经知道了吗?”
                       “接囘班时他说了,让我们晚上等着他。”
                       “也就是说,早上接囘班时,”李忆农用手指着魏安囘民、田博文、王囘新军,“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他要下山去钓囘鱼。”
                       他们三个想了想,都点点头。
                       “张站长,你和许晓刚是午饭时听到李远山要去钓囘鱼的打算的,是不是。”
                       “是。”
                       “这样,最迟到午饭时,你们五个人都知道了李远山要下山钓囘鱼。”李忆农停顿一下,叹了口气,缓缓说,“如果我是凶手,我也会利囘用这样的机会。”
                       “李队,这话——好像不能这么说吧?难道你肯定我们就是凶手?”张囘海涛的不满明显地写在脸上。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推理吗,又没说你们一定是凶手。”李忆农摇头苦笑。
                       这时我才意识到,除了我们,酒桌前的五个人正是李远山遇囘害时,在观测站工作的五个人,也就是说,如果凶手出自山上,那一定就在他们中间。
                    


                    56楼2011-11-1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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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咱们现在都知道李远山是被害死的,而且还被抛尸灭迹。凶手这么做,不仅需要有隐蔽的地点,还需要时间,一会儿我会给你们解释为什么需要时间。”李忆农不顾大家眼里的迷惑,径自说下去,“反正每个人都知道李远山要下山钓囘鱼,利囘用这个机会在下山途中把他干掉,至少可以赢得一整夜的时间,道理明摆着嘛,其他的人会以为他在山下喝多了,回不来。事实上,你们当初的确是这么想的,这没错吧?”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说话,但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得出来,没人会反驳李忆农的说法。
                         “从这个角度讲,凶手的智商应该很高。为什么这么讲呢?他选择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他是临时起意,他就更了不得。”
                         我心中一凛,李忆农这次是玩儿真的,如果凶手就在我们中间,他这样做极有可能打草惊蛇,也许会很冒险。我假装咳嗽了两声,李忆农冲我眨眨眼,继续他的推理。
                         “你们想啊,如果凶手的确是利囘用李远山下山的机会袭囘击了他,事先他一定知道他要下山。这样,如果谁获得了这个消息,他自然就会有嫌疑,但是现在,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这下可不好确定嫌疑人了,不是吗?没准儿这消息就是凶手故意散布的呢,所以你们说他是不是高手?”
                         李忆农的目光在五个人的脸上缓缓移动,最后像是不经意定格在魏安囘民的脸上。魏安囘民低头躲避他的目光,最终还是忍不住,虎着脸说,“盯着我囘干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没人说是你做的啊?紧张什么?”李忆农轻轻笑了笑,“我问你,你是第一个知道他要下山的人吧?”
                         “这——算是吧。”
                         “老张,你和许晓刚应该是最后知道的,吃午饭时李远山告诉你们的。”
                         张囘海涛点了点头,许晓刚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也不是,在那之前就知道了。”
                         这是个全新的情况,我们全看向他。
                         “那天做好饭我去叫他们起来吃饭,我先叫的老魏,听说他睡觉,不吃了,但嘱咐我一定要叫醒老李,说他吃完饭要去山下钓囘鱼。我叫醒老李后,回来就把事儿告诉站长了。”
                         “是有这回事儿,”张囘海涛笑了笑,“你不说我倒忘了。不过老李马上也就过来了,也把要下山的事儿告诉了我们。”
                         “嗯。”李忆农缓缓点头,偷偷地扫了我一眼。“你们呢?”他看向王囘新军和田博文,“你们是在接囘班时知道的消息,现在你们好好想一想,是谁先提起这件事儿的?”
                         两人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向魏安囘民,异口同声地说,“老魏。”
                         “那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魏安囘民涨红了脸,“我那不是开玩笑呢吗?你们谁不知道老李经常下山混吃混喝,难得说要给我们带鱼回来。”
                         其他的人都互相张望,不再说话,或许魏安囘民的解释多少也能说得过去。
                         “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些,”李忆农眯着眼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老魏,那天交囘班后,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交囘班后和老李一起吃早饭,然后回房间睡觉。中午的时候小许叫我吃饭,我也没起床,接着睡觉。”
                         “然后呢?你几点起床的?”
                         “大概三囘点多吧。”魏安囘民皱着眉头回想着,像是要极力洗脱自己的嫌疑,“起来后我先到工作间转了一圈,小王和老田正准备交囘班,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去水房洗脸了。”
                         我看向王囘新军和田博文,他们点头的动作证实了魏安囘民的话。
                         “然后呢?”显然李忆农也注意到了王囘新军和田博文的举动,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魏安囘民。
                         “洗完脸正好碰上老张和小许从老张的房间出来,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他们去工作间接囘班,我回自己的房间了。”
                         张囘海涛和许晓刚也证实了这个细节。
                         “回房间之后你做了什么?”李忆农紧追不舍。
                         “能做什么?等老李呗,”魏安囘民没好气地说,“等他回来好做晚饭,可左等右等,他就是不回来,后来小王过来催问我晚饭吃什么,我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就去做晚饭。对了,做晚饭时,老田和小王都在,我们一起还骂老李了。”
                         “继续。”李忆农点点头。
                         “那就是吃晚饭呗,我把老张和小许的饭送到工作间了,回来和老田、小王一起吃饭,吃完饭我们在门口打了会儿扑克,斗地主,后来天黑了,我们就散了,我回房间看电视。”
                         “那时是几点?”
                         “怎么都过了八点半了吧。”
                         “然后呢?”
                         “一直看电视啊,十点半,看完晚间新闻,我到老李的房间找老李,他不在,我到工作间转了一圈,又去问了小王和老田,才知道他根本就没回来。老张说他没准儿在山下又喝酒呢,可能过一会儿就能回来,又说如果到时候他回不来,就让小许先盯一会儿。到接囘班时,他果然没回来,小许就陪了我一班儿。”
                         “就是从零点到八点?”
                         “嗯。”
                         “上班的这段时间,你离开过工作间吗?”
                         “我想想,可能去过厕所吧。”
                         “去了多久?”李忆农虽然是在文魏安囘民,但他的目光却盯着许晓刚。
                         “那能多久啊?就两三分钟吧。”
                         许晓刚看着我们,默默点头。
                      


                      57楼2011-11-1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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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这顿酒是不好再喝下去了,我连忙出来打圆场,“咱们都别太紧张,喝酒嘛,少谈公事儿。”
                           李忆农笑了笑,有些尴尬。
                           “别介,咱们还是说吧,”张囘海涛表情严肃,“早晚都是那些事儿,早说早利索,省得我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说实话,两位队长,我们倒不是针对您两位,但你们干的这活儿——”他犹豫一下,摇头苦笑。
                           “那好,咱们就边喝边说。”李忆农端起酒杯,“这杯我们敬大家,我也知道干囘我们这行的,有时候挺讨人嫌的,我们也没办法,来,我先干为敬。”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喝光了杯中的酒。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这岛上的每一个人,当然包括在座的诸位,都摆脱不了嫌疑,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尽量配合我们,说实话,我们也想早点回家,再不洗澡,我们都快馊了。”
                           这本是句玩笑话,但却没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这儿能洗澡啊。”许晓刚说。
                           “行,喝完酒我们就去洗,再不洗真不成了。”
                           “李队,你接着问吧,还想知道什么?”这张囘海涛还真是上了劲儿,显得比我们还急。
                           “好,那我就问。其实也简单,我们最想知道李远山失踪那天你们每个人的行踪。”说完,李忆农大大咧咧向后靠在椅背上,点着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那——我还用再说一遍吗?”魏安囘民像是过电一般,又坐直了身囘体。
                           “不用,”我笑着摇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王囘新军和田博文,“你们俩当班,有没有离开过工作间?”
                           “有。”王囘新军不假思索地说。
                           “我也是。”田博文轻轻哼笑。
                           “你们——”我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先说,”田博文拦住刚要张口的王囘新军,“我离开过两次、不,三次,上下午各去过一次厕所,反正去完就回来了,估计也就三两分钟。”
                           “嗯,那第三次呢?”
                           “那时快交囘班了吧,我想看看老李回来没有,到他的宿舍,门锁着,我敲门也没人应,我就走到树林那儿,看路上有没有他的动静,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我就回工作间了。”
                           “这段时间有多久?”
                           “五分钟?十分钟?我说不好。”
                           “也就那样。”王囘新军迎着我的目光。
                           “我这样说,符合标准吗?”田博文扬扬眉,挑衅似地看着我,傻囘子都能看出他眼睛里的敌囘意。
                           把所有的嫌疑人聚在一起,没敌囘意才怪呢,要命的是,这种情绪会传染,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接下来的时间,我分别询问了王囘新军、许晓刚和张囘海涛。
                           王囘新军除了去过两次厕所,再没有离开过工作间。下班后,他们和魏安囘民闲聊了几句,各自回房间休息。大约五点半,他再次去找魏安囘民,询问李远山是否回来。魏安囘民囘意识到该做晚饭了,一边骂李远山,一边去厨房。恰好田博文也出来看李远山是否带了鱼回来,就和王囘新军一起到厨房帮厨。
                           快七点,他们在外边吃晚饭,魏安囘民按惯例,把张囘海涛和许晓刚的饭送到了工作间。
                           晚饭后,三人收拾完,开始斗地主,一直到天黑,这期间,许晓刚去过一次厕所,曾顺口问他们李远山是否回来。
                           打完牌,三个人分别在自己的房间看电视,大概在十一点前,王囘新军和田博文到水房洗漱,然后回房睡觉,但他们并未谋面。
                           两人都一觉睡到天亮,这期间,他们都没离开自己的房间,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至于张囘海涛和许晓刚,两人囘大约在上午十点前后起床,洗漱完毕,都到工作间转了一圈,然后去厨房做午饭。开饭时,许晓刚到宿舍叫魏安囘民和李远山,魏安囘民没开门,说继续睡觉,就不吃午饭了,但嘱咐他一定要叫醒李远山。然后许晓刚把王囘新军和田博文的午饭送到工作间。
                           李远山、许晓刚和张囘海涛三人一起吃午饭,席间谈及李远山要下山钓囘鱼。午饭结束,三人各自回房间,大约一点多,许晓刚去找张囘海涛下围棋,看见李远山正在水房门口,像是要晾衣服。
                        


                        58楼2011-11-13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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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迷惑着看向李忆农。
                             “这种极端的可能性,就是你们五个人是共犯。”我冷冷地说。
                             “你们这样说,太过分了吧!”王囘新军霍地站起来。
                             “别激动,我们只是在分析各种可能性。你这样,难道是戳到你的痛处了?”我脸上浮出笑意。
                             “小王,你坐下。”张囘海涛皱着眉头,看着我们,“说真的,你们的确有点过分,也许这就是你们的办案方式吧?我们心里都不舒服。不过我们会尽量配合的,省得我们好像是真的凶手一样。有什么,你们就继续说。”
                             “张站长说得好,我们只是工作,你们也知道,我们素昧平生,和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过节,犯不着去诬陷哪一个人。当然,谁是凶手还没有定论,或许是山下那些士兵,或许是你们,没准儿还是什么岛外来客。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至少到目前,所有人都没有摆脱嫌疑,无论如何,事情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如果我们冒犯了哪位,我们先给大家道歉,但我想,没人希望李远山冤死,是不死?”
                             李忆农神情严肃的一席话,让现场略微平静下来。
                             “好,我继续说。刚才说的是第一个时间点,现在我们讨论第二个时间点,也就是说李远山是在上山的路上遇囘害的。假如你们不是共犯,那么谁有作案时间呢?
                             大家都知道,山上山下这段路程,通常要走半小时左右,如果小许的说法是真囘实的,一点多的时候李远山还在水房,那么我们推测,他到达山下的时间应该是在两点左右。这也符合常理,山下和你们不同,他们每天都有午睡的安排,下午两点是起床时间,李远山经常下山,他肯定知道这一点。从山下的栈桥到钓囘鱼的岬角,划小艇大概也需要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如果钓囘鱼时间为两小时,那么他们回到栈桥的时间应该在五点左右。事实上,李远山失踪的那天,山下的确有人出海钓囘鱼,他们回到栈桥的时间是在五点到五点半之间。如此计算,假设李远山没有在山下停留,他到山顶的最早时间是在五点半到六点之间。
                             在这个时间段,张站长和小许在工作间值班,你们三个人分别在各自的房间。按照王囘新军的说法,五点半后他去找魏安囘民,然后你们一起去厨房做晚饭。如果李远山在这个时间点以后遇囘害,只能是你们三个合谋杀囘害了他,如果是在这个时间点以前,那么你们五个人,都有作案时间。
                             可是,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们不能忘记,那一天李远山根本就没在山下出现,我们的调囘查结果是山下没有一个人看见过李远山。所以第二个时间点也许根本就不成囘立,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李远山是在下山的途中遇囘害的。
                             所以,我们必须重点考虑第一个时间点,各种可能性刚刚我已经分析过了,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但好在即便是在死后,李远山也告诉了我们一些东西,据此我们会进一步缩小范围。”
                             包含我在内,听到他最后的话,都很惊诧。
                             “你们想知道是什么吗?”李忆农轻轻地笑了,露囘出顽皮的神情,“时间,就是时间。我刚刚说过,杀囘害李远山很耗费时间,为什么呢?因为整个行囘凶过程并不是一次就完成了。”
                             李忆农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心中一亮,的确,那行囘凶过程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照此分析,嫌犯的范围还能缩小。
                             “小许,咱们站里有绳子吧?”李忆农的问题,让大家一愣。
                             “绳子?有啊。”
                             “给我找上一段,大概要三米长,要新的。”
                             许晓刚看看张囘海涛,站起身,走向库房,不一会儿,他拿了一条绳子回来。虽说天色渐晚,但远远地,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条毒蛇,那褐色的尼龙绳,和我头一天晚上在山下,以及当初在基囘地验囘尸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李忆农的眼神里泛着得意,快速地从我脸上扫过。
                             “李队,这么长够长吗?”许晓刚把绳子递给李忆农。
                             “长度不是问题,我只要这条绳子。”
                             我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神情,但除了好奇,好像看不出别的什么。
                             “张站长,平时绳子这些东西谁保管?”李忆农的目光转向张囘海涛。
                             “就放在库房里,没有专人保管。”
                             “这么说,谁都可以拿到这些绳子?”
                             “是。”
                             “哦。”李忆农点点头,把绳子折了两折,用囘力抻了抻。“可能你们都奇怪,为什么忽然间我找绳子,但也许有人不奇怪,”他缓缓环视大家,神情严肃,“为什么呢?因为那个人和我一样,都知道这个绳子也是凶器,他不会感到意外。”
                             这句话就像一声惊雷,在低空中炸响,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李忆农。
                             “你们不用这幅表情。”李忆农站起身,绕着我们的身后缓缓地走,“你们知道为什么一年后才发现李远山被害吗?就是因为这条绳子,当初凶手用它来负重,所以李远山的尸体才会一直沉在海底。钟强,你还记得凶手是怎么绑人的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我的身上。我轻轻叹了口气,举起双臂,环抱在胸前,两只手背相靠,紧紧挨在一起。
                             “没错儿,就是这样。”李忆农再次走动,“我说朋友,看到这个情形,你记起那个晚上了吗?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你绑人的时候,想必是能看见李远山的脸吧?那是与你朝夕相处的战友,却惨遭你的毒囘手。面对着他,你的心情平静吗?你的手不会发囘抖吗?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李远山,是安详地闭着眼,还是死不瞑目?”
                             “啪”的一声响,原来是酒瓶倒了。许晓刚面如死灰,迅速地扶起酒瓶,我再一次看到田博文颤囘抖的双肩。
                             “但是朋友,我确切地知道一点,那就是你很慌张,你的心情很激动,因为你不是个杀人狂,所以捆绑李远山的双手时,你几乎用尽了全力。你是担心那双手会忽然活动吗?我告诉你,因为你太用囘力了,绳子深深地勒进李远山的骨肉,所以泡在海底没几天,他的两只手就脱落了。夜深人静时,你们没感觉到那两只手又回到这儿了吗?”
                             “够了。”魏安囘民大喝一声,双手紧紧抱住头,趴在桌上。
                          


                          60楼2011-11-13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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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魏,你怎么了?”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们不觉得瘆得慌吗?”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惊恐,“你们调囘查也不用非得这样吧?”
                               “那我们要怎样?”李忆农似笑非笑,“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怎么,触动你了?”
                               “我——”魏安囘民张口结舌。
                               “咱们放松点儿,听李队讲。”张囘海涛点着一根烟,然后又甩给我们两支。
                               “嗯,那我就继续说,”李忆农也把烟点着,“我们知道凶手杀囘害李远山后,是在岬角抛尸的。岛上的环境你们比我熟悉,如果我要是凶手,只要可能,我不会选择在那儿抛尸。为什么呢?因为那儿是岛上唯一的小峡湾,你们是搞海洋监测的,当然知道由于地形和洋流的作用,任何抛到那儿的东西很难被冲到外海去,相比较而言,岛周围其它任何的海面,都更适于隐藏尸体,我说的没错儿吧?”
                               有人默默点头。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个岬角下面,是山下那些士兵钓囘鱼常去的地方,也就是说,在那儿抛尸,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事实上,在我们推断的李远山被害的那段时间,的确有两个士兵在那儿钓囘鱼。同样的道理,在任何其它的地方抛尸,都会减小被别人发现的可能性。”
                               如果没什么意外,李忆农剩下的话我已经想到了,果然,我们分析的几乎丝毫不差。
                               “但是凶手依然选择在岬角抛尸,这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案发现场就在岬角附近,这也符合我们关于李远山是在上山或下上途中遇囘害的推论。但从谋杀的角度讲,那个地方远离观测站,也远离山下那些士兵,平时人迹罕至,的确是个谋杀的好地点。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接囘触过死人,可能你们碰到过醉酒的,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醉得不省人事的,和死尸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相当地沉,一个人很难搬动。所以凶手为了方便抛尸,就近选择抛尸地点,这也说得通。
                               但是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抛尸时间。我们知道,李远山是在下午的某个时间遇囘害的,也许凶手慌乱,事先没做好准备;也许他准备好了,但是发现了钓囘鱼的那两个士兵,总之,谋杀后他无法立即抛尸,那么他什么时间才可以抛尸呢?
                               按照钓囘鱼士兵的说法,他们是大约五点钟前后离开岬角的,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凶手是无法抛尸的。我们再看看那之后的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张站长和小许在工作间值班,剩下的三个人吃晚饭、打牌。十二点前,老田和小王回房间睡觉,十二点后,老魏和小许在工作间值班,张站长回房间睡觉。所以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凶手是在十二点后的某个时间,离开站里去岬角完成了抛尸,也就是说,李远山被害后,被遗弃在现场至少达十小时之久。
                               说到这儿,我不得不佩服凶手的心理素质,至少就我掌握的线索而言,在下午和晚上,你们并没觉得有哪一个人有什么异样。殊不知,那个残囘暴的凶手刚刚杀囘害你们的战友,然后又和你们谈笑风生。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自己能否判断出谁最有可能具备抛尸的条件,谁最有可能是凶手?”说完最后一句,李忆农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抽囘了最后一口烟,然后远远地把烟蒂弹向空中。
                            洗过澡,身上分外清爽,我叼着烟躺在床囘上,不知不觉,居然翘囘起了二郎腿。李忆农推门进来,见到我的模样,不由得咧开嘴笑了。
                               “笑什么笑?”我没好气地说。
                               “谁笑了?”他装出严肃的样子,瞪着眼睛环顾屋里,“谁笑了?谁这么不严肃?”
                               “滚。”我骂了一声,也笑了。
                               他也点了根烟,边走边用毛巾擦湿囘漉囘漉的头发,然后坐在行军床囘上,从包里取出换洗的衣服,盯着我坏笑。
                               “怎么了?”
                               “我要换内囘裤,你要不要回避一下啊?”
                               “吓唬谁啊?”我哭笑不得,“你小子烧成灰儿我都能给你拼出来,你哪儿我没见过,还和我来这套。”
                               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然后一下子就把自己脱个精光,抓起干净的内囘裤在空中抖来抖去。
                            


                            61楼2011-11-13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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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换上吧,还有正事儿呢。”我转过头,看着房顶,吐出烟圈。
                                 “正事儿?什么正事儿?”他套好内囘裤,站起来。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从床囘上坐起来,歪着头打量着他。
                                 “不会吧,”他挠挠头发,在我对面坐下,“我是不愿意再像在山下那样,一个一个找人谈话,那样太费时间了。”
                                 “可是暴囘露了这么多,不会打草惊蛇吗?”
                                 “打草惊蛇?也许吧,但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所谓虚虚实实,我这么做,让他们也搞不清咱们到底知道多少。”
                                 “你是想让他们互相揭囘发、互相咬?”
                                 “你也不傻嘛,”他轻轻一笑,“你别看表面上他们都跟没事儿人似的,可心里都慌着呢,你没看那个田博文又颤囘抖了吗?”
                                 想起田博文的模样,我不禁也露囘出笑意。
                                 “钟强,我有个直觉,没准儿凶手就在山上。”
                                 “哦?”他这么说,我倒真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咱们山上山下跑这一圈,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你觉得会是全体共同犯罪吗?”
                                 我摇摇头,“可能性不大。”
                                 “就是,山下那几个孩子藏不住事儿,基本可以排除;至于山上嘛,你看大家的情绪分化得厉害,也不像同仇敌忾。再说,朝夕相处的这些人,我就不信他们每个人都和李远山有深仇大恨。”
                                 “单纯从实施犯罪的条件看,山上的矛盾点和冲囘突点比山下更少,所以你怀疑凶手就在山上?”
                                 “没错儿。”李忆农点点头。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什么纰漏?要知道,我们所有分析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推论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那天下午,李远山根本就没能到达山下。”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暂时我们也只能这样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我估计明后天我们就能看到新的变化。退一万步讲,如果到时候我们在这儿查不出什么线索,再下山也不迟。”
                                 “再下山?你还想搞一次鸿门宴?”
                                 “嗯,”他笑了笑,“不过这回主角换你,省得过后你怪我,咱们一人一次,扯平了。”
                                 “嗯,这个想法不错,”我想象着可能的情形,嘴角露囘出笑意,继而摇摇头,“不过还是你来吧,我可没你那能耐,看你小子拽的,像个演说家似的,你这本事原来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啊?我还有这本事吗?”他装傻充愣。
                                 “嗯,”我清清嗓子,模仿晚饭上他说的一段话,“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对李远山的生活肯定相当熟悉,同样地,他的生活习惯、他与你们其他人之间的矛盾,你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可能在这些矛盾中就孕育了犯罪。但是在迄今为止的调囘查中,这方面的素材,好像被你们刻意回避了。我不知道你们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但我想强调的一点是,你们不说,并不等于我们不知道,就比如李远山经常在深夜离开站里,我敢肯定,你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也清楚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怎么就谁也不肯说呢?你们到底有什么顾虑?要知道,就像在海洋观测方面你们是专囘家一样,我们是破案的专囘家,我们的手段可能是你们想不到的,我希望你们能放下包袱,也要抛弃那种侥幸的心理。我想就算有人想包庇罪犯,也会想到李远山和你们的手足情吧?”
                                 “高,实在是高。”李忆农竖囘起大拇指,“就你这水平,完全可以去当演员啊,还用得着我吗?你怎么记下来的?”
                                 夏夜的岛上,忽地就刮起了风,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吹得窗户啪啪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这风声显得分外地诡异。
                                 “对了,明天——”我刚说了几个字,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异常的声音,紧接着,什么东西在玻璃外一闪而过,我愣了下神,才意识到那有可能是人脸。
                                 “谁?”我大喊一声,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探出身囘体。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风冷冷地吹着我的脸,我双手拄住窗台,向上一窜,却被随后赶来的李忆农死死拽住。
                              


                              62楼2011-11-13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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