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1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明历21年,梅雨之季,那时,郑玉宇还不是名震江湖的剑客公子宇,那时,落幂公子颜子诺也还在,那时,在人玉镇,烟雨弥漫,那时,初见无比美好。
郑玉宇在三月底启了程,从洵州出发,本就是天下为家的人,谢绝了居住在洵州城的李烈如的留意,去了南方。
看惯了北方的粗狂,大气,去赏赏江南小镇的秀气,典雅也是不错的,郑玉宇眯着眼,细长的丹凤眼在他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男子的魅力。
起程后一个月,到了人玉镇,别具一格的小镇,秀气,典雅也不失稳重大方之气,却不想是耽搁了前进的路途,真可谓是“清明时节雨纷纷”,郑玉宇站在镇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前,伸手接着屋檐滴下的雨水,叹口气。
人玉镇虽不大,也不算特别有名,但却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如今这唯一的一家客栈已经客满,又去哪住下?
“客官。”旅店的掌柜唤他进来,郑玉宇心中一喜,莫不是有房了?连忙将马牵给小二进了店。
“怎的,可是有了空房?”郑玉宇问道。
“非也,只是在下可帮公子找到住房。”老板也是个心善之人,见这公子在梅雨之季没有客房,甚是可怜。“人玉镇的人大都热情好客,若是公子愿意,倒是可以寄住在一户人家。”
郑玉宇沉思一会儿,想了想,掌柜说的不无道理,便鞠身一拜,“多谢,郑某就先去。”说着便出了店门,牵起马,向镇子的深处走去。
可是嘴上说着是要找户人家,却迟迟的下不了手去敲,一直想着,是否会打扰到人家,一转眼,竟是走到了巷子尽头。
看来只有在这儿了。
巷子尽头还有一户人家,郑玉宇将马拴好,伸手拉上铜环,轻推两下,门环撞击发出微微沉闷的低鸣。
门忽的打开,庭内的光景显露,但更为瞩目的是一张显有怒气的脸。
“说了多少遍,我家落幂公子不见客。”说着便想闭上门。
郑玉宇一愣,旋即用脚一绊,“不是的,公子还请听我说,在下是要向南去往南京一带,只是这梅雨之季,客栈已是没有了客房,还想请借宿几晚。”
话刚说完,门又猛的打开,清秀男子脸上怒气有了些许的消失,语气却还是生硬,“公子还是去别处吧,我家公子不喜被叨扰。”
“菱安,”门里却传来一声唉,门口的男子一怔,又听,“请门外那位公子进来吧。”、
叫作菱安的男子明显是有些怔,好一会儿才敞开门。
郑玉宇见状,忙是一拜,进了门。
从门外面看,本是无什么景致,进了院子,才知道其中的洞天。不大的庭院,但麻雀虽小,却真是五脏俱全,精致的很。
院里土膏微润,有几棵乔木,不算高大,看上去是梨花树,院子却是富有文人墨客的味道,有着副石桌石凳,前厅的走廊上摆着瓷,倒是很多。
被唤作菱安的男子将郑玉宇带入了前厅,郑玉宇细细打量着这厅门,倒是稳重大气,墙上多挂着字画,字体有的清秀娟丽,有的大气磅礴,风格不一,却是带着同一个人的笔法。
待这郑玉宇打量之际,菱安已是奉上了茶水,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笑着说:“既是我家公子请入的,必是上上宾,这是春前的雨里青,上等的雨湖龙井,我家公子最喜这茶。”
郑玉宇对茶没有什么喜好,却不忍拂了人的好意,抬手接下,道了谢,便坐下慢品。
虽是不懂茶,却也可尝出必是好茶,心中对这家的公子更增几分好奇。
这时只听菱安轻唤声“公子”,抬眼一看,偏堂内走出一身白衣的清瘦男子,发及膝,披散开来,额前发梳到头后,束成一束,男子额头圆润,远山眉舒展,眉心一点朱砂,眼眸清亮。
郑玉宇心中不禁赞叹,果是一翩翩公子。
“在下乃洵州郑玉宇,叨扰了。”郑玉宇抱拳一拜。
“哪里的话,郑公子多言了,在下乃颜子诺,这是颜某内侍菱安,多有得罪,还望郑公子不要介意。”颜子诺也是一拜,作以回礼。
“时下正值梅雨之季,郑公子若是找不到住房,多住几日,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走也不迟。”说着便转身面向菱安,“带郑公子下去吧。”
不卑不亢的简短见面,郑玉宇却是若有所失,心中有些许空,跟着菱安下去。
菱安偏堂处一拐,才见原是一处回廊,绕成一圈,中空处为一处假山石,周围几处翠竹,细听,还有细微的水流声,妙趣横生。
走过回廊,菱安推开一间房门,房间不大,面南,采光极好,从窗户看去就可以看到一丛竹。
郑玉宇头微微一点,表示满意,朴素无华,却舒适无繁,“还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菱安一颔,退出了房,闭上了门。
回到前厅,颜子诺还在,见到菱安,颜子诺也只是问,客人安顿好了没。
菱安作答。
府上来外人居住还是头一遭,菱安也是不免有些奇怪。公子一向是不喜外人来访,今日郑公子想要暂留几天,公子不但阻止了他拦着郑公子进府还将他留下。
想到这儿,菱安问道,“公子,您一向喜静,今日……”
“时下为梅雨,住店的人定是很多,客满也不为过,我这宅子又在巷子最里处,这郑公子定是走了一段时间,我若是不收留他,那,岂不是一点人情味都无了?”颜子诺把玩手上的金蚕丝线,顿了顿又说,“这郑玉宇我也听说过,十日门下的弟子,名号为寒,为十日寒,虽无什么名气,但却是广交朋友,游走于天地之间,今日一见,果是一介倜傥男儿,眼眸锐利,举止得体,语言稳止,真真为七尺男儿,如是有高人再加指点,定为日后江湖一介名士。”
菱安若有所思,但想到公子从不做什么没把握的事,便也不再管了,退了下去。
颜子诺依旧站在厅堂中,手中把弄蚕丝,看窗外细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杜甫《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