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是一对最普通的恋人，常常会翘课后在咖啡店里安然的耗掉一下午。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进丝丝明亮的光线，无端的像是给回忆镀上了一层温暖的相框。
>>>05.
“柯纳兹君？”乔娅看着柯纳兹琥珀色的瞳仁里微微颤抖的光芒，忍不住试探性的轻唤。
“啊？”柯纳兹如梦方醒般的回神，“你刚才说了什么？”
乔娅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是说，他，也很久没有来了。”
柯纳兹低头沉默，纤长的睫羽在清晨并不明亮的光线里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来。
——够了够了够了，为什么回忆停不下来，你还要来揭开？！
——我不需要有你的回忆来支撑起我的天空。
——休加，我拜托你，就当是我求求你好不好？
——麻烦你。
——滚出去。
柯纳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瞳孔里漫起用绝望铺就的哀伤，像是一张被墨汁晕染开的苍白纸片。
“乔娅小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来道别的。”
>>>06.
乔娅独自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看着柯纳兹拖着巨大旅行箱的身影愈行愈远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
“柯纳兹今天要出远门了哟”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冷不丁的响了一下，休加从被窝中伸出手去拿，小麦色的肌肤裸露在微寒的空气中起了一层细密的小颗粒。尽管休加已经尽力放轻动作，不料还是吵醒了浅眠的阿亚纳米。
“什么事？”难得的听见阿亚纳米并不清醒反而略带迷糊的声音，像是一只小猫在温暖的阳光里打了个哈欠。
“没什么哟~”休加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捋了捋恋人额前细软的发丝，同时柔声说道，“阿亚たん乖，接着睡啦”
阿亚纳米不做声，翻个身背对着休加安静的合上黛紫的眼眸。
休加想了想，“他去哪里？”
“不知道，不过大概现在去机场了”
乔娅回完了这句，手机便像是死机了一般安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回复。
>>>07.
柯纳兹刚在飞机上找到位置坐下，正准备关掉手机时，突然来了一条新的短信。
“自己小心”
柯纳兹愣愣的看着这条信息，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直到听见空姐的声音传来，他才匆忙的把手机关掉放进口袋里。
他看见这条信息的发送者是休加，他甚至不用看也知道这信息的发送者。
只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他只要静一下，一个人。
他的手机已经太久没有关机，也是时候让它休息休息了。
>>>08.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只说喜欢。
——我只是习惯了他对我说喜欢，然后习惯性的以为，那是爱啊。
——那是爱吗？
柯纳兹不是不知道。
休加和阿亚纳米自小一起长大，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的都是浑然天成的默契。休加虽然成天旷课迟到上课睡觉，成绩却依旧维持在一个高位。——为了不至于在升入另一所学府时与阿亚纳米分开。
毋庸置疑，他们是恋人呐。
只是柯纳兹依旧迷恋上了休加那仿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义无反顾，或是无可救药。
所以他执拗而小心的一点点接近着休加。像是一只等待着机会却已被茧所缚的蛹。
然后，该说是机会来了吗？
大二过了将近一半的一个深夜，当柯纳兹睡前最后瞥了一眼手机时，他看见了休加发来的短信。
“可以陪我聊一会儿吗？”
柯纳兹的心像是一片被投进了石块的湖面，于平静中忽的泛起一阵难以平复的涟漪。他迅速的拨出休加的号码。
>>>09.
那天休加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事情，话多到柯纳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酒。
——他的语气里有着太多像是着了迷一般的奇异。
柯纳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样挂掉电话的。他明白，他懂的，休加爱阿亚纳米。很爱很爱。
可是休加紧接着发来的两条短信又让他怀疑起自己的理解能力来。
“呐，柯酱，我喜欢你哟”
“我们在一起吧”
柯纳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在他看来，“在一起”的，就是恋人吧。


休加消失了没几天就回来了，这时的季节也已经从秋末转向了初冬。
这个冬天出奇的冷，大雪一场接着一场不断。道路两边的积雪厚厚一层的昭示着冰点的降临。
回来后的休加似乎什么都没有变，那天放学之后柯纳兹像往常一样跟在休加身后走着。这时候的天空几乎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偶有几只离群的飞鸟在空中悠悠的盘旋。当柯纳兹抬起头的时候，却已然不见了休加的踪影。
“咦？”柯纳兹疑惑的出声，然后觉得头部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人用重物狠击了一下。
然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在意识的最后，好像是疼痛。
>>>15.
休加斜斜的倚在墙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烟，火星忽明忽暗的，照不出他隐没在黑暗里的表情。
“真的没问题？”阿亚纳米一向惜字如金，示意着休加看着房间内柯纳兹的情况。
“不用管他”休加丢掉手上的烟踩灭，伸手拥住阿亚纳米，“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哟～”
阿亚纳米微微挣了挣，终是敌不过休加的紧拥，把脸埋在休加胸前，他轻声的低喃。“你不是为我。”
休加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释然了。“大概吧”
——是不是自己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做的所有事情的理由都加上“为了你”？
——习惯了爱你爱到什么都会去做？
——可是好像，这次不一样了。
——我好像，这次只是想要毁掉他。
——让他再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垂青。
>>>16.
柯纳兹迷糊的醒了过来，然后呆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枕边的那股熟悉的气息不知为何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皮肤上的各种痕迹，身体的疼痛和脑海中零碎拼凑出的记忆清晰的提醒了他昨天发生的事。
他突然想起以前休加说的“男生其实出事了问题还不大，至少不会突然蹦出个孩子”这样的话，当时的自己笑笑了之。
可是，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还是会觉得，自己脏了。
——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柯酱？”男子推门而入，“你醒了？”微带上扬的尾音，特有的声线让柯纳兹一下子红了眼眶。
休加搬来椅子在床边坐下，“对不起，昨天是我走太快了，没想到……”
“什么都不要说了”柯纳兹突然打断道，“什么……都不要说了”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滑下。“我们分手吧。”虽然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抑制不住最后的颤抖，琥珀色的瞳仁里翻涌着悲哀。
——我不是不想在你身边，只是，我已然没有这个资格了啊。
>>>17.
柯纳兹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还在飞机上。
嘴角缓慢的牵起一丝苦笑，怎么样，都忘不掉吗？
回忆真的好烦人啊。
它总是在你最不需要它的时候显出来，告诉你说，你还没有忘记，你还习惯着想着。
哪怕蛹早已破出了茧，却还是清不干净那些牵绊。
无法灿烂一世的黑暗，却也没有璀璨一时的光华。
>>>18.
——你知不知道，在这世上会破茧而出的，不只有蝶。
——还有蛾啊。
飞蛾扑火来自于它的习惯。
像不像我追寻你呢？
--- 正文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