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的,得不到的东西,就算费尽全力紧握在手里,注定会失去的依旧无法挽留。 站在偌大的房间内,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出一语。 柔软的浅紫色布帘被风吹得轻轻飞起,若隐若现的露出她哀伤的神情。将自己埋在男人的怀抱中,因哭泣而泛红脸颊的她倔强地咬住下唇,漂亮的小脸因沾染泪花而显得更加凄楚动人。 「这不是夏萝你的错,从来都不是。」平日总是轻佻戏谑的音线缓缓的穿透耳膜,但此刻却带着浓稠的温柔,这是男人从未显现过的另一面。 他从未看过的,那一面。 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的同时,胸口处有什么地方在隐隐作痛着。不像契约指针每每前行时那种受酷刑般的残忍剧痛,而是泛着更冰凉的感觉,随着每一个呼吸反复出现的,沉闷的钝痛。 手指不自觉的揪紧了胸前的衣领,湖水绿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了然。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潮水般的黑暗无声地袭来,他没有惊慌,只是消极地任凭自己被令人心安的黑暗拥抱。 是呢,他不会伸手去探求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碰触到的羁绊,也不愿刻意去追求什么,现在拥有的就足以令他满足了。 很久以前就明白的了不是吗?不管是悲伤还是痛苦,只要全盘接受就好,这样的话即使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从满怀期待的手被毫不留情的打落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 轻轻阖上眼帘,他的唇角勾出众人所熟悉的开朗笑容。 不去管就好了,让一切都随着时间自然而然的消失就好了。 不管是那个人,还是骚动在心底深处的那抹异样。 「什么啊……」 用手臂掩过大半张脸,初醒的奥兹躺在床上,盯着床边那盏烛火在一片朦胧黑暗中妖娆的摇曳,巨大的玻璃窗那侧,交错飞起的猩红布帘间,隐约可见外头浓稠的夜色。 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尽管还是很累,对水的需求还是让奥兹不得不爬起身,一阵晕眩无预感的袭向才刚坐起的他,惊险地晃了晃才稳助自己,他讶异地发觉全身上下都酸痛得异常。 喉咙干到发疼,空虚的胃部也隐隐作痛着,似乎,已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感觉。 眯着眼环视四周,应该已经很晚了吧,但不管是艾丽斯还是基尔都见不到人影,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 熟悉的摆设,习惯的每一样家具,这里是夏萝和他们现在的住处,兰滋华斯家的宅邸。 「真是的,没人在啊。」随手抓起身边的枕头,奥兹无力的将其往怀里带,软软的舒适感轻易的再次勾起他的倦意。掩着嘴打了个呵欠,他眨了眨眼,低垂的睫毛在脸上留下好看的阴影。 好安静呢,自从遇到艾丽斯和基尔后他的身边总是片刻不得安宁,难得可以有现在这样的寂静。 『你这孩子,真是怪到令人发怵呢。』宽敞冰冷的房内,掉落在梦境中的记忆片段忽然开了口。 双眼蓦地瞠大,奥兹咦了一声。 他还记得那不怀好意的红色眼瞳盯着他这么说道,当时他们的距离,近到让他有男人的吐息正在肆意侵犯他的错觉。 『真可怕,明明你就在我面前,为何我混浊的眼中却无法映出你的脸呢?』冰凉的手指暧昧地爬上了他的脸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温柔,紧盯着自己的那个人就像一条优雅地缠住猎物颈子的蛇,而他就是那名被盯上的猎物。 那时的他只能哑然地瞪着男人,那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自己的存在意义被如此断然决绝的否定。 不明白怎么这么久前的对话为何自己还记得如此清晰,若说是记恨的话又感觉有哪点不太对,毕竟目前他对布雷克抱持的并不是厌恶或反感的负面情绪。 真要说的话,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现在他们的关系就算说不上亲昵,但彼此间的牵绊怎么也比最初强上了许多,起码还是彼此都能互相认同的伙伴。 不过话又说回来,仔细想想,对着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就马上说出这么过份又失礼的话,这种事大概也只有布雷克那任性妄为又不从不替人着想的家伙能如此直接。撇开贵族教养的礼仪问题不谈,就算正常人怎么说都不会做出这样忽视他人感受的事吧…… ——不,不对。 想到从柴郡猫手中夺去的记忆封印的下落,他眼神一黯。 垂下头,他抱紧怀中软绵绵的枕头,真实的表情被隐藏在发丝和阴影之间。 那个男人,并不是对谁都会如此毫无顾虑,至少他所知道的人当中,就有对布雷克而言意义不同于他人的对象存在。 「只有这种事,绝对。」 绝对,不可能发生。 他的希冀。 将那个名字模糊地含在口中,奥兹甩了甩脑袋,拉开被子下了床。 好痛,再不喝点水,他的喉咙说不定真的会烧起来。 「啧,头好重…」不适地皱眉,夜间的寒气并未让他此刻偏高的体温感到舒适,反而有种内外同时受折磨的感觉。 一离开被窝就开始眷恋着方才的温暖,他扶着额呢喃,刚踩到地面的瞬间就立马感受到窜进脚心的刺人冰凉,忍着不适,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不远放着水瓶的圆桌走去。 这种难受感,再蠢他也知道自己病得不轻,根本是脑袋烧坏了才会在这大半夜自寻烦恼。 在桌边站定,他伸出畏颤颤的手拿起水壶,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到连倒个水也能算是挑战。直到将水壶重新摆上桌面时,原先平摊在桌上的那块洁白布巾已被茶水晕湿了一大片,而在他的糟蹋下那个杯中的水甚至只满了一半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