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季的微风中,隐约透着淡淡清香。
城南湖畔,硬实的青石铺成宽阔的石板路,尽头有着一座高墙大院的豪宅。宅外种植着十来株桂花树,秋桂飘香,回荡在豪宅内外。
穿过小径,宅内深处有座书斋,室宇精美,花窗竹几,一方木案上搁着几卷诗书,自显雅致。
桌上的瓷杯里,盛着上好的碧萝春,冉冉冒着茶烟,是仆人刚刚端上来,特地款待贵客的。
只是,贵客却瞧也不瞧那杯茶一眼,径自咬牙切齿,在陈府的书斋内踱步。
大闹相爷府后五日,吴映洁费尽心机,却还是查不出那批米的下落。
「那些探子的眼睛是都瞎了吗?」她一边踱步,一边咒骂着,在书斋里绕圈子。
她放出去的探子们,查出五日之前,约二更时分,珍珠米由大队人马护送,从北二门进了京城,之后就像烟雾般,连人带米,全都失去了踪迹。
「这么大一批米,怎么可能平空消失?」她自言自语着,脚上那双紫绒软靴,几乎要被磨得穿底。
她愈是踱步,就愈是恼怒,想起那个劫了她的米,又害她空忙了数日的男人,忍不住又咬着牙,从牙缝中迸出那个名字。
「炎亚纶!」她的语气,彷佛亟欲将他碎尸万段。
坐在酸枝红木椅上的美丽少妇,听着她的咒骂,嘴角不禁一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当年,我未嫁给你师傅之前,也是这么喊他的。」范范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
吴映洁停下脚步,看着美艳绝伦的师娘,心里可不服气了。
「师娘的意思是说,我之后会嫁给那家伙?」嫁给炎亚纶那个老顽固、老古板?开玩笑,她又不是脑子坏了!
范范唇畔笑意更深,睨了她一眼。
「不然,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治得了你?」
吴映洁眯起眼睛,跟着也弯唇而笑,却笑得有些狡狯。她故意看了看坐在桌案之后,正在处理繁杂商事的陈建州一眼。
「师娘是说,当初,就是因为师傅治得了您,所以您才嫁给师傅?」
范范脸色一僵,唇畔眼里的笑意,乍然全都不见了。
一旁的陈建州搁下卷宗,走到酸枝红木椅旁,无限温柔的揽住爱妻的纤腰,微笑着开口。
「不不不,是她治得了我,我才非她不娶的。」他刻意讨爱妻欢心,还警告的看了看吴映洁,暗示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徒儿快快闭嘴。
只是,范范可不领情,拨开了丈夫的手,懒得再费时间,听这对奸商师徒耍嘴皮子。
「汪家要派人来,谈谈新款瓷器的事,我先到前厅去了。」说完,她袅袅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漫步走出书斋。
偌大书斋内,只剩师徒二人。
陈建州坐进另一张酸枝红木椅,看着徒儿,深叹一口气。「映洁,为师的这几年也待你不薄啊,你何必如此找我麻烦?」
吴映洁艳眸滴溜溜一转,笑得可无辜了。
「徒儿一时冒犯,就请师傅今儿个晚上花点时间,替我跟师娘赔罪了。」她敛下长长的眼睫,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都怪徒儿心情不好,才会失言,惹恼了师娘。」
言下之意,是她心情要是一天没好转,他这个作师傅的,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她那张伶牙俐齿,肯定会不断惹怒范范,到时候就得由他来收拾残局。
「徒不愉,师之过,为师如何方能让你心情好些?」陈建州微微一笑,问得一针见血。
果然是聪明人!
「消息。」吴映洁回答得极快,半点也不客气。「我要知道那批米的下落。」确定探子们都探不出半点消息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陈建州。
这个男人可是航运首富独子,堂堂的陈严家少主,不但富可敌国,兼而机深诡谲、精明狡狯,堪称京城第一好商,年方二十那年,就被她娘亲请来,做她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