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春天的时候，寐罗出狱了。
尼亚站在监狱的铁门之外，一看到寐罗就飞奔过去与他紧紧拥抱。
寐罗什么都没问，只是拥着尼亚的肩膀，一起走向阳光盛放的天地。
§2
木锤定音，指控成立。
这个时代的偷盗者已经不会被施以绞刑，等待寐罗的是长达半年的监禁。
双手被铐在背后，寐罗听命地被两位警官带出法庭，再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宣判成立的那一刹那，被华丽体面笔挺的燕尾服包裹的绅士们面露不屑地拄着手杖交头接耳，贵妇人们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其中的几位对寐罗挑眉弄眼，显然是对他这种类型的男孩很感兴趣。
这个时代的法庭，只有有钱人才有资格出席。
半个月前月黑风高的秋夜，一个显贵家族偌大的庄园里。
背着战利品的尼亚不经意触动了警报，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丢下麻袋拔腿就跑，不料天降巨笼，“咣铛”一声将两人生生分隔开。
尼亚飞速奔回，寐罗右手紧紧抓住铁栏杆，左手握住尼亚的双手，低沉耳语，声音颤抖——
“快走，别让他们发现你！”
尼亚一向冷漠平和的脸蛋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烈情绪，他狠狠咬住嘴唇，深呼吸一口气，从房顶的天窗逃了出去。
寐罗被带出庄园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型蹲在房顶上目送他远去。
他离开的时候，脚下碎裂的瓦块展现出来。
法院高大威严的建筑外面，寒雨连接了灰暗的天与地。
街上鲜有行人，一个有着十分显眼的银色头发的男孩子蹲在法院对面的墙角，呆呆地好似盯着地上的水洼，却不时斜瞄顶上闪着灯的警车，还有法院黑乌乌的大门。
出来了！
耀眼的金发忽然出现在法院的大门口，那少年身上还穿着被逮捕时候的紧身黑皮衣。
刹那间，全白的身影蓦地一跃而起，单薄瘦弱的孩子身上甩出无数水滴，他光着脚一步一步飞奔过去，踩在冰冷的雨水里。
“寐罗！寐罗！不要走，不要……”
撕心裂肺，通彻心扉。
原本安静的寐罗忽然不安地挣扎起来，视线移不出那双纯净的蓝眼睛。
“尼亚，回去！快回去！淋雨你会发烧的！”
“寐罗！……我要跟你在一起！”
笨蛋！你平常不是很理智很听话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次死活不听我的！
银发的男孩被两位警卫抓住臂膀，用力后拖，他双脚腾空不停蹬着。
空荡荡的，几乎触不到地。
被禁锢的臂膀徒劳地激烈颤动，手在雨水中徒劳地抓着，抓住的只有瞬间流逝的雨滴，最终手里空空如也。
四周的一切，忽然都那么安静。
跟出来本想看看偷盗者是如何踏上惩戒之路的、站在法院大门口荫蔽下的贵妇人中，竟然有一位开始伏在身边女伴的肩头掩面失声。
寐罗终于被拖进了车里。
警车的门重重落下。
突然，透过铁窗，他讶异瞪大眼睛！——
一位警卫用枪托击中了尼亚的腹部，那少年的眼睛慢慢阖闭。
瘫软的身躯倒了下去，昏迷的孩子被丢在雨地里。
尼亚躺着，静静。
汽车启动了，轰隆轰隆。
在街角拐弯的时候，失神的寐罗忽然瞥见一个不知何时立在那里的身影。
那是个微微驼背的男子，光着脚站在尼亚的身边。
无高光的深邃黑瞳似乎正望向自己这边，身上挂着说不出是松垮还是合身的白体恤，牛仔裤洗得已经褪色了。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眼前的景色转换。
寐罗那双狂乱的双眸，终于平息了下来。
[正文 完]
